“呵……”艾曉芳抿唇看著她:“你總是這樣咄咄逼人,誰會受得了你?你知道你咄咄逼人的樣子有多可怕嗎?你一天到晚都這樣,這還不是壓迫嗎?你知道為什麽大家都不喜歡你嗎?!”
“我什麽時候一天到晚都這樣了?”薑詩意朝著她走近:“我這樣過幾次,是為什麽這樣,你說啊!”
艾曉芳對上薑詩意的眼睛,忽然一下子就哭了起來:“你不要總是這樣好不好……我知道我出身不好,但我好歹也是個人,因為出身低下,就要被你不當人看嗎?”
……
這麽一鬧,周圍聚集起來的人也變得越來越多了。
沒有人出聲,但大家的目光似乎交織成了一張熾熱且巨大的網子,鋪天蓋地地席卷而來,將薑詩意牢牢地包裹在了中央。
部分人開始了竊竊失語。
“那個女的說的是真的嗎?”
“不管是不是真的,正常人誰會當眾和人撕破臉啊?光看這脾氣就知道這人不怎的。”
“難怪易羨舟也不喜歡她。”
“易羨舟也不喜歡她嗎?”
“對啊,之前有人看到易羨舟在食堂吃飯的時候,薑詩意找不到位置就端著東西坐到了易羨舟旁邊,結果她剛坐下,易羨舟就走了。”
“可能這就是爛人吧,身上的惡毒氣息擋都擋不住。”
……
過了沒多久,艾曉芳就抹著眼淚哭著從薑詩意面前跑開了,留薑詩意一個人面對著所有人獵奇的目光。
大家看她的眼神,就像是在嘲弄地看著一條凶狠的惡狗。
終於忍不住,薑詩意朝著他們剜了一記眼刀。於是所有人都不再圍觀,紛紛跟沒事兒人一樣離開了。
隨後她一個人站在那裡愣了好久,心裡頭忽然一下子像被一個什麽尖銳的東西給刺傷,碎成了無數的小塊兒。她眼眶倏地一下便紅了起來。
她不明白這個事情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明明她一片好心,明明她是看不得艾曉芳不僅無法融入這裡的生活,還因為性格過於軟糯而被人欺負才出手相助的。
明明她從頭到尾就是抱著讓對方越變越好的念頭來行事的。明明每次看到艾曉芳比以前更好了一點,她心裡頭都會更加欣慰一些。
盡管艾曉芳這段時間一直都對她愛搭不理,她也只是天真地以為可能是自己什麽時候沒有把某件事情做好,令對方有點小生氣,可能過兩天就好了。
她卻萬萬沒想到,對方對自己的怨恨居然已經累積得像一座大山那樣高。更沒想到,原來自己所做的一切在對方看來,是這樣的。而她自以為熱心的舉動,在對方看來確實醜陋至極的。
不知不覺,周遭起風了。由於是在人工湖旁邊,那風格外的涼,鑽進衣服裡頭貼著皮膚一通遊走,很快就激得她身上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
薑詩意吸了下鼻子,眼眶變得比先前更熱了,鼻子甚至也堵了起來。
頭好疼。太陽穴好疼。什麽都霧蒙蒙的。很難受。好像也不止是太陽穴難受,就是渾身上下都難受。
難受得她在胡亂擦了幾下眼淚,雙臂環住腰腹後,在雨滴降落人工湖的瞬間,突然一下子便垂低腦袋不顧形象地哭了起來。
她已經不記得自己是第幾次經歷這樣子的事情了。她真的好難過。為什麽沒有人相信她是在真心對她們好?為什麽?
她甚至都在思考,是不是自己潛意識裡頭真的就和她們所說的一樣,充斥著慢慢的黑暗因子,只是她自己沒有察覺到,還自以為是地覺得自己很善良一樣?
畢竟假如只有一個人這樣說也就算了,陸陸續續好幾個人都這樣說,是不是正好可以證明她是個虛偽的爛人?也對……上次醫生還說過她最近焦慮情緒挺嚴重的,可能真的是自己的問題吧,是自己腦子不好,所以才會淨乾討人嫌的事情。
可她真的還是覺得好受傷。她發現自己似乎是個小醜,一個成天蹦來蹦去供人取樂卻對自己的認知還是很不清晰的小醜。
難過到她的雙腿都開始打顫了。她現在變得真的很奇怪,好像已經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了。
眼淚一波一波地往外湧著,薑詩意睫毛糊成一片,有種呼吸都快要喘不上來的感覺。
人工湖上泛起的漣漪也是一圈接一圈,寒意彌漫開來,很快便將整個世界給牢牢地包裹在了一起。
就在這時,一把傘從她頭頂越過,把她罩入其中,密密麻麻的雨滴敲傘聲環繞在了耳邊。
薑詩意腦子還帶著一些奇怪的麻木感,麻木到自己的身體仿佛都消失了。靜靜地聽了會兒那雨聲,她雙眼潮濕地轉過頭,朝著那邊一看,便看見了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那人五官立體深邃,面容乾淨清新,穿著白色襯衣和淺藍色牛仔褲,一頭秀發披落在肩頭上,隨性又清爽。
盡管眉眼間帶著一層淡淡的疏離意味,給人的感覺卻照舊如同春日裡頭的一縷清風,透露著一種足以將人心底褶皺盡數撫平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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