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我死個明白總行吧。”雲葳不甘心的追問:“忌憚我追隨今上,您和雲家是一條船的人?”
“雲家?哈哈,雲家不過帝王走狗,還入不了我的眼。”
葉莘蔑然陰笑著挖苦,複又坐回桌前摩挲著水汽氤氳的潔白茶盞:
“傻丫頭,今日告訴你也無妨,我本名耶律莘,乃大遼武帝長女。前雍也好,大魏也罷,罔顧昔年兩國先祖定下的盟約,對大遼見死不救,致今日西遼四分五裂,我會讓你們付出代價。”
“是我狹隘了,原是國仇。”
雲葳苦澀自嘲:“如今知曉了也不晚,畢竟惜芷拉您一起,黃泉路不會孤單。”
“你嚇傻了?”葉莘笑靨如花:“真以為閣中的酒囊飯袋能保得住你?全屍不想留了?”
“您手上的杯盞可還溫熱?您可覺得指尖愈發暖了?可能還有些…麻?”雲葳亦然笑了:
“承您教導,惜芷學了些毒理,去歲自己鑽研了一番,方才給您用了。劇毒,我服了解藥才塗在手指上的。學毒用毒,您的恩情,我還了。自幼時,師傅就教我,要先發製人,控制不住時局,我不敢冒進。若不信,您拔了銀簪握一會兒,看看顏色?”
聞言,葉莘憤然拍案而起,滿目驚駭,憤然抽出袖中匕首指向雲葳:
“解藥交出來,我讓你死得舒坦些。”
雲葳咬牙將杯盞摔去了地上,一退三尺:“休想!我最恨背棄,絕不會饒你。”
“哼!”葉莘冷哼一聲:“來人,帶這個嘴硬的小閣主嘗嘗求生不得的滋味。”
話音散去,幾個蒙面人拔腿便要上前。
雲葳根本不會武功,一丁點還手之力都沒有,她心裡慌亂難當,外間埋伏的人聽了她摔杯的聲音,怎麽不進來?
就在千鈞一發的當口,忽而四下一陣亂箭齊發,雲葳下意識地拔腿躲去了院中的老樹下。
院中賊人悉數倒地,葉莘腹部中了一箭,正蜷縮在石桌下憤恨地盯著她,雲葳驚詫不已,喚人的嗓音都破了聲:“桃枝!”
院門“吱呀”一聲,入內的卻非桃枝,竟是秋寧!
“雲侯,方才膽色過人啊。”
秋寧微微勾了下唇角,朝她俏皮抱拳一禮:“桃枝先一步入宮了,您也請吧,陛下念著您呢。”
雲葳這才回過神兒來,念音閣的人哪裡敢如此張揚,在京中放箭?
瞥見院牆上探出的一眾埋伏多時的禁軍,雲葳的嘴角抽搐了許久,認栽又無力的闔眸一歎,跟著秋寧入了進宮的馬車。
眼下的境遇,比讓葉莘一刀剮了她,都難受。
綿軟的雙腿虛浮地踏上夜幕輕垂下的宮道,雲葳隻覺頭暈目眩。
秋寧見人腳步虛晃,伸手將人攙住,半推半就的帶去了宣和殿前。
文昭本打算拿葉莘做餌,放長線釣大魚,把背後攪弄風雲的勢力引出來,可她哪兒想得到,暗衛傳回的消息,竟是雲葳去赴了約。
她更想不到,二人各自備了殺招,上著雙保險。
而最讓她意外的,是這二人的身份。
葉莘是西遼皇族,已足夠令她愕然,至於雲葳…文昭大有五雷轟頂之感,不免懷疑自身實力與心智皆是虛妄,尚且不及孩童,仿若被人拎著脖子戲耍了通。
“雲小閣主,久仰大名,失敬了,你真會給朕驚喜。”
望見遲暮之際自宮道深處走來的虛影,文昭狀似悠然,負手立在回廊下,莞爾與人寒暄。
雲葳已經徹底傻了,呆愣地站在石階上一動不動,連抬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她最怕的,便是暴露了自己念音閣的身份,還真是怕什麽來什麽。
文昭緩緩拾級而下,立在了雲葳身前,覷起的鳳眸晶亮犀利似九天鷹隼,話音卻柔和似水:
“瞧著柔柔弱弱,對敵倒是毫不心軟,殺伐果決,真是好氣魄。先前大義滅親燒叔父滿門,今日替國除奸毒昔日尊長,不惜與人同歸於盡。雲卿還有什麽豐功偉績,是朕不知道的?”
雲葳的腦子徹底失去了理智,只剩下不住的嗡鳴,自也給不出回應。
文昭斂了眸子,輕笑一聲:
“秋寧,給雲小閣主換個無人攪擾的地方冷靜一二,務必讓人照顧仔細了,免得小閣主神思混沌,記不清過往的輝煌戰績,拂了朕意欲求教聆聽的心意。”
“陛下?”秋寧有些意外文昭的決定,她主仆間的黑話各有所指,這番安排有些嚇人了。
“還不去?”文昭側目,眸光凜冽,容色漸冷。
“是。”秋寧垂首應下,招呼了兩個侍衛上前,“帶走。”
雲葳被人架走的時候,整個腦子還懵著,根本想不明白,秋寧是如何現身小院的。
閣中人去了何處,桃枝被帶去了哪兒,她都一無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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