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燁難掩欣喜,捏了一瓣柑橘入口,覺得這是平生吃過最甜的一口橘子。
羅袖迷離眸光,觥籌交錯闌珊,眾人正值興頭,酣暢淋漓之際,雲葳卻縮在座位上不住的打著哆嗦。
寧燁時不時的以余光瞄一眼身側的女兒,見她半晌都沒動身前的食物,忍不住開口:
“不舒服嗎?若累了我送你回去,不必苦撐。”
雲葳快要控制不住身上的陣陣寒顫,她讀過書中記載的毒發症候,卻不知實際體悟是這般痛楚。
她隻覺得周身寒涼刺骨,心頭慌亂悸動,胃裡翻江倒海,難受到喪失了說話的力氣。
身後侍立的桃枝覺察了她的反常,猜到是毒性發作,遂一個箭步近前,將她攬住:
“怎麽了,姑娘的臉色怎這麽難看啊?”
雲葳感受到桃枝手掌的溫熱,直接蹭去了她的懷中,擰著眉發出了細微的哼唧聲。
“怎麽回事?”寧燁借著月色,清晰的瞧見了雲葳慘白的面色,直接離席撲了過來:
“惜芷,怎麽了?哪兒難受,你說話…太醫,太醫呢?”
寧燁的慌亂舉動吸引了席間眾人的注目,文昭眉梢一凜,蹭的站起身來,揚聲道:“快傳太醫!”
“殿下,婢子瞧著,姑娘不對勁,唇色烏青,怕是中毒了!”桃枝適時出言。
文昭面色漸冷:“所有人都不準離開。秋寧,帶人把膳房圍了待命。”
一時間,席間的喜樂氛圍煙消雲散。
雲葳意識迷離,寧燁顧不得禮數,抱著人就朝著臥房跑去,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文昭領著人緊隨其後,還不忘囑咐槐夏:“去外面再請個郎中來,快些。”
得了消息的太醫一臉狐疑,入內給昏迷不醒的雲葳把脈半晌,暗道邪門。
他奉命給人加了些藥材的劑量,會讓雲葳看著生龍活虎,能早日入京才對,怎會是這般雜亂無章的虛浮脈象呢?
“到底如何?”文昭等得不耐煩,厲聲詢問太醫。
太醫擦了一把汗,心虛的低語:“的確像是中毒了,臣…臣單憑脈象看不出這是何毒啊。姑娘昏迷前,有何症候?”
“她什麽都沒說。”桃枝率先出言,寧燁也茫然的點了點頭:“我看她半晌沒動作,自己坐在那兒半彎著身子,也不知哪裡難受。”
“她席間吃了什麽?”文昭強撐著冷靜下來,詢問桃枝。
“糯米丸子,紅豆涼糕,冷切牛肉,還有兩顆丹橘,一碗烏雞湯。”桃枝細細的數出了雲葳的吃食:
“赴宴前喝了太醫開的藥劑,除此之外,午後至今,沒吃過旁的了。”
說話間,府外的郎中也趕了來,文昭招呼著人給雲葳看診:“可能瞧出是什麽毒?”
郎中茫然的搖了搖頭:“脈象雜亂,氣若遊絲,老夫只能下一劑猛藥催吐,再輔以甘草湯緩解毒素蔓延,但這毒,老夫無能為力。”
“去做。”文昭闔眸一歎,吩咐槐夏帶人下去,又道:“把雲葳接觸過的物品和涉及的人員都清查一遍,不準放過一人。”
“那太醫呢?”秋寧有些糾結的瞥了一眼身側戰戰兢兢的太醫。
“一並帶走查問。”文昭冷聲回應。
看著郎中和寧燁折騰雲葳催吐,桃枝心底很是苦澀,她明知無用又不能攔阻,心如刀絞一般。
夜半更深,秋寧快步來尋郎中:
“殿下,跟您借個人。府中旁人和菜色都查了,無人藏藥用毒,只剩太醫的藥方藥渣無人查過,還得請懂行的郎中來負責。”
文昭擺了擺手讓人跟上,扶額輕歎了一聲。
桃枝和雲葳略通醫術,太醫的藥動了手腳,她二人早就發覺了,是以每日送來的藥湯,雲葳一口沒喝。
而今日,她把自己熬製的毒藥和那湯藥混在了一起,藥渣也是桃枝事先換好的。
不多時,郎中便回來了,卻是一副愁楚模樣:
“藥渣成分多是滋補藥材,但有三味藥劑量過重,不免傷身,短期會令人精神矍鑠,服用日久會傷及根本,回天乏術。這藥不知姑娘服了多久?且裡頭還有兩味藥相衝,本不該在方子裡才對。”
聞聲,文昭將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暗罵自己疏忽,竟未曾讓外面的郎中給雲葳查驗藥方:
“秋寧,給郎中錄個口供。不管用何辦法,務必讓人從太醫口中審出解藥來。”
“殿下,老夫多嘴一句,這些雖是問題,但不至變成猛烈的毒藥。”郎中低語:
“姑娘中毒或另有緣由,又或者是這些相衝過量的藥材和姑娘平日所用的其他藥物食材一並,生了毒素也未可知。但老夫無能,未曾見過這等症候,您另請高明吧。”
文昭默然應下,轉眸瞧著床榻上虛弱的雲葳,心中萌生了些許悔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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