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接。
“殿下,此物是為護禁中安穩。昔年前雍交予舒蕭兩家,是因兩家一體,同護大統。大魏初定,戰亂四起,如此分掌,可免賊人異動。而今社稷安泰,此物自當歸還於您,臣等不必再掌。”
雍王舒珣回絕的乾脆。
“臣附議。”大將軍蕭蔚隨聲附和。
從龍之功雖奪目,可一個不留神便是鳥盡弓藏,此等燙手的物件,她們斷然不敢再接。
文昭斂眸苦笑:
“文家有今日,是站在兩姓勳貴數代根基上所得的成就。孤從未忘記舒蕭兩家的功績,也深知兔死狗烹,得魚忘筌的酸楚。二位不肯接,便是不信孤,不信文家能守諾,守好這份基業了?”
“臣等慚愧。”舒珣眸光一轉,溫聲低語:
“但臣二人皆上了年歲,再難…”
“表姑,您和蕭帥年方不惑,乃是正當年,莫再推卻。”文昭沉了語氣:
“孤信重您二人,也請信孤一次,將此物收回,一人一半。孤若需要,自會與您二位討要的。”
舒珣和蕭蔚推拒不得,隻得暫且接下這燙手山芋,日後再尋機會歸還。
“殿下,此物為何半數交給臣?原來只有一角留在舒家的。”
舒珣看著手裡的兩個玉佩斷塊,甚是疑惑。
文昭淺笑:“以前險些被一個小傻丫頭弄丟了,還是您代為保管吧。”
舒珣雲裡霧裡,卻也未再多言。
“時候不早,您二位早些回府歇著。瀾意和阿妧在孤府上,夜深了,明日再回吧。”文昭柔聲提議。
“是,給殿下添麻煩了。”二人拱手一禮,齊齊退出了大殿。
文昭立在巍峨的崇政殿內,與齊相和雲相商議了些許國事安排,便留在大殿裡,一夜未曾合眼。
翌日清早,太陽還未爬上枝頭,老內侍顫顫巍巍的來大殿尋文昭,手裡舉著一明晃晃的詔書:
“殿下,陛下寫了禪位詔書。”
文昭快步上前,伸手接過掃了一眼,吩咐道:
“好生照看他,派殿前司的人出去查訪此毒的解藥,能緩一時是一時。”
“殿下…,”老內侍捂著嘴抹了一把淚,突然俯身於地:
“陛下他…他要去見先帝,老奴攔不住啊。”
文昭鳳眸頃刻覷起,冷聲質問:“幾時的事?誰乾的,說實話!”
“就剛剛,陛下執意懸梁,身側禁衛無人敢攔,老奴…也不敢。”
老內侍垂淚嗚咽:“他中毒日久,回天乏術,如此也是解脫。”
“荒唐!”
文昭臉色鐵青,氣衝衝的直奔沛寧殿。
身邊安放了那麽多侍衛,一個個都是擺設不成?
文昱若真不待她即位便自盡,日後有嘴也說不清了。
“哐當——”
文昭一腳踹開了殿門,就見文昱晃晃蕩蕩的,把自己掛在了大殿的廊柱上。
周遭的人圍著他,卻不敢把人抱下來。
文昭柳眉蹙起,迅捷地抽出了禁衛的長刀來,反手割斷了寬大衣袍擰成的長繩,反手將刀刃抵上文昱的脖頸,咬牙嘲諷:
“再胡鬧孤一刀宰了你!你怎不弄個再松泛些的十米寬的白綾子蕩秋千呢,嗯?”
文昱翻著白眼咳嗽了半晌,被文昭逼得步步倒退。
如今啞藥起效,他的嗓子已經發不出聲音了,隻好癟著小嘴,巴巴地望著文昭,滿臉委屈。
“看住了他,若他有個好歹,你們陪葬!”
文昭掃視著滿屋子不中用的禁衛,氣不打一處來:
“殿內鋒利的物件棱角,都處理乾淨。”
一眾禁衛屏息凝神的應下,直到文昭離去,才敢大口喘氣。
方才文昱憋不憋得慌他們不知,反正他們自己險些被文昭嚇得斷了氣。
“師父,殿下說,讓您去皇陵伺候先帝。”
文昭走後,內侍副監羅喜有些局促的與老內侍低語。
老內侍眼含熱淚,轉眸瞧了眼頹廢的文昱,重重地點了頭。
大興宮的天,變了。
立在朝陽四霰的回廊下,文昭轉眸吩咐身側的秋寧:
“把雲葳接來,護送舒瀾意和蕭妧回府。”
於是,半個時辰後,一夜惴惴不安,頂著兩個巨大黑眼圈的雲葳,被一輛馬車載入了金碧輝煌的大興宮。
文昭命人收拾了荒置多年的宣和殿出來,暫且當作理事的場地,此刻正在書案後安坐,等著晨起來此參與小朝議的大臣。
雲葳小心翼翼地跟在秋寧的身後,走過漢白玉的宮道石階,邁入青磚澄亮的宣和殿,眼睛都黏在了地上。
她不得不承認,文昭行事猝不及防近乎草率,卻如此順遂,實把她嚇了個好歹。
“臣參見殿下。”
入了宣和殿,雲葳甚是乖覺的俯身見禮,禮數周全的挑不出半分錯處。
“非年非節的行此大禮,腦子糊塗了?”
文昭掃了一眼膽怯伏地的雲葳,有些沒好氣的出言:“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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