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昭轉眸看向沙漏,算著時辰,是該換藥了。
“秋寧,取藥來,讓她換。”
文昭隨口吩咐秋寧,一會兒換下的染血紗布,可是要讓外頭的細作看得清清楚楚的。
接過紗布藥膏,雲葳手法輕柔的給人取下了髒汙的紗布,卻在瞧見傷口時皺了眉頭,這傷口雖深,卻並非箭傷,該是摔下去被劃傷的,周遭不曾浮腫,也未曾傷到骨頭。
如此說來,文昭腿沒斷卻起不來,該是傷了脊柱,可那處傷了,神仙難救,文昭的雙腿該不會有任何知覺才對。
想到此處,雲葳冒壞,故意加重了換藥的力道,手落下的一瞬,就聽得上首的文昭隱忍的倒吸了一口涼氣。
雲葳下意識抬眸去瞄她,只見文昭的一雙鳳眸裡涔了些許怨怪,正半眯著眼剜她呢。
雲葳氣不打一處來,麻利的給人纏好了紗布:
“殿下功課做得不周全,需要醫書嗎?臣去給您拿。”
文昭的鳳眸頃刻覷起,幽幽的嗓音飄忽:“你在說什麽?”
“臣是個半吊子,都能看穿您的紕漏,更何況博學的太醫?”
雲葳懶得繞彎子:“您的腿無礙,對嗎?這傷不及筋骨,若致殘,便是您的腰背有傷。那處若傷了,腿沒有痛覺。”
“很好,你也不必出這屋子了。”
文昭似笑非笑,也不再偽裝,捏著雲葳的胳膊把人扯到了身前,附耳輕語:
“就在這好生陪孤演戲,若出了岔子,孤饒不了你。”
文昭暗罵自己大意,方才放松過頭了,隨便尋了說辭,竟被雲葳發覺了隱晦。
雲葳癟著小嘴沒言語,暗罵文昭是個沒良心的臭狐狸,枉她白擔心一場。
“若真掛念孤,孤未殘,你不該高興嗎?”
文昭看著雲葳沉下的容色,一臉玩味地湊弄:“這苦大仇深的樣子,難不成你盼著孤做個殘廢?”
“沒有。”雲葳咬了咬牙,別過了視線懶得看她。
眼見小人又成了氣鼓鼓的模樣,文昭訕笑一聲:
“背後還有一處傷,一道換了吧,你的手法比秋寧好些。”
聽得“背後”二字,雲葳擰了眉頭,“怎麽換?”
那可是要文昭脫了衣服,才能換藥的地方……
“你是郎中,反來問孤?”文昭掀了錦衾,直接站起身來,將手遞出去:“扶著孤去榻上。”
雲葳倏的紅了耳根,暗道文昭還真是坦蕩不扭捏,可她是個矜持的姑娘,委實不好下手啊。
眼見文昭大長腿一搭,身子一翻就趴在了床上,雲葳的兩個小爪子直接支楞在了空氣裡。
她掙扎了半晌,才深吸一口氣,把心一橫,一把扯開了文昭的腰帶,給這人一層層地剝著皮,直到裡面的瑩白雪玉展露眼前。
都是女子,不怕不怕!
第31章 取暖
十月霜露凝, 寒鴉複歸林。
長公主府正院回廊下,一柔婉俏麗的姑娘隨侍在齊太后身側,莞爾輕語:
“太后,臣還未見過殿下府上的雲典簽, 聽聞她小小年歲便得了鄉試第五名的佳績, 照容來此, 盼著有幸見人一面呢。”
“她在昭兒房中侍疾, 你若想見,吾派人叫她來。”齊太后臉上掛著淺淡的笑靨:“你去歲可是京城亞元, 不比她優秀?”
“臣去歲都十五了, 參與的還是人少的恩科。”元照容斂眸輕語:“您當真今日便走嗎?殿下未曾出門一步,約莫心結難解,您不再陪她幾日?”
“昭兒被吾慣壞了, 心高氣傲, 這道坎兒別人幫不了, 只能她自己渡。”
齊太后悵然一歎:“吾該回了,哪有太后常留宮外的道理?照容,吾見你近來四處周遊, 想是喜歡襄州?若不舍,不急著回,留下多住幾日。”
“臣的確喜歡,但若沒跟您回去,姑母定要怪罪。”元照容輕歎一聲,面露頹然。
“吾替你做主留下,就住昭兒府裡, 呆夠了再回。你姑母那兒,吾去說。”
齊太后鳳眸微轉, 她想把元照容留在此處,給女兒身邊放個元邵的軟肋。如此,陛下也會覺得文昭有人盯著,能夠安心。
元照容悶頭苦思半晌:“謝太后,臣還是回京吧。家父不知臣跟您來此,耽擱久了,回去他必然大發雷霆。”
“也好。”齊太后並未強留,元照容雖是元家人,但自幼養在宮中,也是個品行端方的姑娘。
午後西風漸緊,齊太后一行人打點好行囊,準備離開文昭的府邸。
馬車停在府門外,齊太后回望了一眼女兒的庭院,淡然道:“啟程吧。”
“母親…”
一聲柔弱的呼喚險些湮沒在風中,卻勾走了一行人的視線。
眾人回眸瞧去,瘦弱的雲葳推著坐在輪椅上,一臉憔悴病容的文昭,現身於房門前的回廊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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