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葳癟了癟嘴沒說話,如今寄人籬下,吃穿用度都是文昭給的,她沒有提要求的資格。
桃枝也很會擺弄小孩子,想著今日母女再見,應該喜慶些,於是給人頂了兩個小丫髻,中間還簪了個絲帶擰成的蝴蝶結,氣得雲葳吹胡子瞪眼。
“挺好看的。”桃枝忍不住笑得歡暢,拍了拍雲葳氣鼓鼓的小臉:“婢子去叫寧夫人進來。”
“惜芷。”寧燁笑意盈盈的入了房中,手裡拎著個巨大的食盒,直奔雲葳身前的桌案:
“娘做了些早點,若不嫌棄,給個面子嘗嘗?”
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雲葳還是懂的,更何況她今日有事相求:
“讓您費心了。姑姑,取兩副碗碟來。”
“不必,都有的。”寧燁難掩驚喜的張羅開來,食盒一層層打開,熱氣騰騰的水霧下,精致的糕餅,小餛飩,餃子,包子…打眼一瞧,得有二十種花樣。
雲葳看得有些怔愣,尋常人家一個月也吃不完這麽多花式的早點,道觀裡更是日日清粥,沒有這些心思的。
寧燁歡欣的給人布菜,揀選著模樣好的小點心落於碟子裡,以筷子夾破再吹涼,這才遞去雲葳嘴邊。
雲葳不大適應,慌亂的接過:“我自己來就好。”說罷一口吞了點心,連是何味道都沒顧得上品。
寧燁小心翼翼地觀瞧著雲葳的神情,試探著問:“可還吃得慣?不喜歡就換,喜歡什麽自己選。”
雲葳點了點頭,盛情難卻,她隻好夾了個玲瓏的小水晶包,細嚼慢咽的吃了。
桃枝見雲葳不再抵觸寧燁,悄無聲息的退去了廊下,留母女二人獨處。
寧燁發覺雲葳對雲瑤有所抵觸,今日特意將人放在府中門房處,未曾帶來。
“若不嫌棄,娘每日做了送來,好不好?”
寧燁見雲葳悶頭吃得香甜,仿佛看到了關系破冰的一線希望。
雲葳放下碗碟,以絲帕淨了手,柔聲回應:
“多謝您,不必勞煩。您來此,是聽了那謠言,所以才打算接我的屍骨回去,對嗎?您與雲少卿和離,可也是為此事?如今誤會已解開,您該早些回京。”
話音入耳,寧燁頓覺被人澆了一桶冷水:“今日讓我來,是為了問這件事?”
雲葳毫不遮掩的點了頭。
“惜芷,你想錯了。此事促成娘與他和離不假,但這個心思,我想了多年。我後悔沒早日與他決裂,沒早日下決心來尋你。得知假消息的那一瞬,我的天都塌了,心如死灰。如今我找到你,便不會放手。”
寧燁的語調無力又苦澀:“你該恨我,但我自私的希望,你給我個機會,讓我補償你。”
“我不恨,也沒怪過您。”雲葳淡淡的回應:“可否求您個事兒?”
“你說,母女哪有求不求的,我能做到都答應你,莫說一件,千百件都成。”寧燁急切地應承下來。
“後日是中元節,在長主府上,有些事不能做。”
雲葳垂眸低語:“師傅教養我多年,我想在那晚給她老人家放個河燈。殿下不願我出府,擔憂外面不安全。若是您帶我去,她該會答應。”
“該當如此的。”寧燁脫口而出:“我來安排,晚些去與她商量。你安心,這事娘辦得成。一應用度,也會給你辦好。”
“多謝。”雲葳客氣又疏離的道謝,而後便再無言辭了。
寧燁局促的坐了一會兒,見雲葳不語,有些尷尬地站起身來:
“那你歇著,我去安排此事,後日傍晚,來此接你,好嗎?”
“嗯。”雲葳站起身來,“我送送您。”
簡短的四個字令寧燁心頭一暖,簡直有些受寵若驚。
雲葳一直把寧燁送到了正院門口才回去,在外人眼裡,這母女關系該是緩和親近了許多。
文昭聽得寧燁的請求,覺得也有幾分道理,便應承了下來,囑咐寧燁務必多帶家丁,將雲葳毫發無傷的送回來才好。
非是她多管閑事,如今襄州暗處有多少黑手,文昭當真說不好。
七月十五傍晚,雲葳頭頂那枚白玉簪出了門。臨行前,她囑咐桃枝,務必換了螢石的劍穗出去。
聽得雲葳的吩咐,桃枝眸光一怔,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這鬼丫頭處處謀算,原來早有思量。
寧燁安排的很周到,自己親自佩了長劍,與雲葳寸步不離。
身側的家丁前前後後圍成了個圓圈,確保雲葳時刻在人牆的護佑裡,一刻都未曾松懈。
這番陣仗雲葳是未曾想到的。
且寧燁帶著她直奔州府的漢江畔,無意讓她在街巷逗留,放了河燈後,總是欲言又止,大抵是想把人送回去,還怕雲葳不高興,這才躊躇掙扎良久。
立在河畔吹著晚風,雲葳眼珠滴溜溜一轉,便計上心來:
“夫人,惜芷肚子有些餓,可否去尋個飯莊?來襄州一載有余,還未來過此處的酒肆,不知當地風物如何。”
寧燁沉吟須臾,抬眸望著時辰,想著此刻雲葳回府,大抵錯過了公主府的晚膳。
若女兒臉皮薄不敢開口,那怕是要餓一整晚的,於是欣然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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