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夏給了馬兒一鞭子,寶馬奮蹄而起,槐夏就勢縱身,腳尖點著馬頭,竄起兩身高,愣是伸手將兩個肉團子給接住了,隨著二人一道滾進了山腳的草叢裡。
“槐夏!”那一瞬太過突然,文昭反映過來時,三人早已墜落。
雲葳隻覺渾身散了架一般,躺在地上毫無氣力起身,腦子卻格外清明。
“小芷姐姐…”文瑾窩在雲葳的懷抱裡,帶著哭腔喚她。
“活著呢。”雲葳劫後余生,轉眸去看身側的槐夏:“槐夏,醒醒…”
受驚的文昭跌跌撞撞趔趄著撲來,滿目駭然地觀瞧著幾人,鳳眸殷紅一片,半張著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陛下,救她。”雲葳偏頭緊盯不聲不響的槐夏,沙啞著嗓子提醒。
“來人!來人!”文昭揚聲喚著,伸手去攙倒地不省人事的槐夏,眼尾滑落了一滴晶瑩。
寧燁總算趕了來,直奔雲葳而去,顫抖著一雙手去碰雲葳的臉蛋。
雲葳勉強扯了扯嘴角,寧燁瞥見的一瞬,眼淚頃刻決堤,抱著人哭得撕心裂肺。孩子跳下去的那一刹,她的天都要塌了。
這邊一片混亂,半山腰處亦然。
禁軍與念音閣的人都在力戰,不多時便將李華亭的埋伏悉數製服,血色漫過漸生黃葉的枝椏,饒是月色籠罩,仍覺駭人非常。
片刻後,禁軍將領帶著藍秋白來尋文昭:“陛下,她帶的人方才有出力退敵,但身份不明,請您示下。”
“…藍老,陛下…”雲葳半仰在寧燁懷裡,投向文昭的眸光甚是惹人憐,好似會說話一般。
文昭攥著拳頭極力讓自己過山車般煩亂的心緒安穩下來,才緩緩道:“藍老,久仰。您把帶來的人分辨清楚,便可以回城歇著,禁軍不會攔阻,他們定當守口如瓶。”
“叩謝陛下。”藍秋白俯身一禮,轉眸瞄見雲葳安好,輕歎一聲,帶下屬離了山中。
“報!陛下,賊首已斃命。”
一小將抬出李華亭的屍首來見文昭,只見他身上亂箭斜插,宛如刺蝟一般,一身衣裝滿是血痕。
“割了他的頭,吊去城門示眾!”文昭咬牙下令,話音陰寒至極:“可有活口?”
“還在搜尋,便是有,約莫也傷重非常。”
“若有,移送殿前司,嚴審!”
文昭闔眸一歎,擺擺手讓人退下,抬腳走近寧燁,軟了語氣提議:
“讓朕帶雲葳回宮去,請禦醫看顧一二,你先回府定定心神,可好?”
寧燁平複著嗚咽,抿著嘴點了點頭,一雙手卻不忍放開雲葳分毫。
“娘,我沒事,只是有些累。”雲葳眼眶酸澀,試圖出言安撫。
“跟陛下走吧。”寧燁不舍地松開手,起身一禮,拖著疲累的身子,踉蹌著遠離這個是非地。
文昭這才探身近前,凝視雲葳半晌,一字關切都沒提,伸手將她抱了起來:“走了,回宮。”
第109章 癡心
扶搖冷星疏, 廊廡丹桂清。
文昭回宮時,已然臨近子夜。禁中的宮門鎖閉,但城樓上焰火熱烈,齊太后揪著心神, 不安地往複遊走在朱牆內的甕城中。
車馬嘶鳴過耳, 老人家眼神一亮, 忙轉身去瞧, 眼底的憂慮與期待不相上下。
“陛下,太后在前頭候著您。”宮門開合間, 文昭車駕前的隨侍貼著車窗低語。
聞聲, 文昭鳳眸微怔,把昏睡的雲葳安放在座位旁,躬身探出馬車, 語氣隱有歉疚:“母親, 夜深露重, 您這是何苦?女兒無事。”
太后見人無恙,總算舍得長舒一口氣,隻擺擺手道:“人老了心事重, 回來就好,吾乏了,先回去。”
“母親慢走。”文昭沒再解釋,她一意孤行出宮,已然十分逾矩,令尊親擔憂,深夜徘徊於宮門, 實在不該,此刻多言不若沉默。
待太后走遠的背影被宮牆徹底遮掩, 文昭才回到馬車上。車駕駛入大興宮,秋寧正焦灼地徘徊在宣和門外候著,見人回來,腳步匆匆地追上前來:“陛下。”
“嗯。”文昭走下車來,朝人莞爾一笑:“朕無事,裡頭那個送去翔雲閣,叫禦醫來看顧。瑾兒那邊如何了?”
“小殿下受驚過度,禦醫說無外傷,喂下安神湯睡熟了。”秋寧正色回應,躊躇須臾道:“蕭副使和槐夏,都不大好…”
“怎叫不大好?話說清楚!”文昭關心則亂,不免疾言厲色。
“蕭副使中的毒很陰邪,現在人還昏迷著。槐夏…多處骨折,怕是要躺上許久。”秋寧的話音愈發微弱。
文昭闔眸一歎,頓覺腦海中傳來一陣陣痛楚,扶額苦澀吩咐道:“京郊行刺的人,辛苦你去查證審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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