勢如破竹、暴風雪也無法阻止她的前行。
.
曲蓁很清楚自己在做夢。
因為如果不是做夢的話,她一定見不到外婆。
但這次的夢很奇怪,時間跨度很長,從她十六歲起,止於二十二歲的最後一周。這也是她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角度,去觀察當年救下的何雨。
十六歲時的自己,原本只打算在梅香村渡過一周的假期,卻因為意外遇到何雨,而將整個假期都搭在了梅香村。
她看著自己讓出布置溫馨的房間、又因為擔憂和小心翼翼,起初隻敢徘徊在門窗外,時不時就悄咪咪地推開窗戶的縫隙,睜著一雙杏眸偷瞄何雨。
三天后被何雨逮到,她像被捏住脖頸的小松鼠,鼓起勇氣揮動爪爪,撲咚鑽門而入。眼見何雨並不抗拒靠近,她才敢光明正大地坐到離她不遠的木椅上。
畫面如走馬觀花般浮光掠影,她看著自己越來越主動,連鄰居塞到口袋裡的糖果,都要分一半給何雨。半月後她給何雨用沙子堆了一座城堡,她第一次聽到何雨主動發問,仿佛見到了很珍稀的東西。
此後的每一天,何雨都比最初來到家裡時,情緒更加鮮明。
彼時的她原以為,那樣就意味著她們是朋友了,如果何雨願意,她們甚至可以成為關系更好的好朋友。可一個月後的雨夜,何雨毫不留情地擊碎了她的想法,毫無預兆地不告而辭。
她在村裡村外找了一圈,回家後心情十分鬱悶、難過、不舍、擔憂,那時的她少有這麽複雜的情緒,以至於她坐在何雨常坐的那張椅子上,眼淚如墜線珍珠般簌簌而落。
雨下了一夜,她埋在被窩裡掉眼淚,第二天起床眼睛腫得像核桃。
畫面再次翻轉,時光飛逝到十七歲的夏日。
她穿著白色裙子,在沙灘邊撿貝殼,海風隨著浪花撲面而來,潮浪淹沒淺色砂石。
秦歡和曲涵在不遠處拍照,她越走越挨近礁石右道,大自然雕琢的貝殼消失於礁石圍繞的右道中心,沉浸式撿貝殼的她方才如夢初醒地抬首。
瞧見中央用細沙堆起的漂亮城堡,她驚歎地哇了聲。圍著城堡環繞三圈,細致地看過每一處構造後,她往無人的四周瞧了瞧,沒找到堆積者,舉起掛在脖頸間的相機低喃。
“漂亮的小城堡你好呀,請問我能給你拍一張照片嘛?”
海風掠過,她聲音含笑道:“數三聲後還不說話,就當你同意了哦。”
倒數三聲後,她怡然自樂地將堪比工藝品的沙堆城堡記錄在相機裡,沒有注意到後側意味著謝謝的法語merci,更沒有發現城堡院落的角落窩著一隻小貓。
十八歲的生日夜,她在蛋糕前許願,還去縣內的千燈河畔邊,放了一盞兔子花燈。
燭光明滅,花燈承載著她的願望隨波逐流,從明月橋而下,她看到原本只有一盞花燈的河面,迎來了數盞她最喜歡的兔子花燈。
似銀河倒灌,繁星墜落,河面被花燈映照成淺橘色,道路兩側的人們都驚愕地紛紛回首。
在並非特殊節日的生日夜,十八歲的曲蓁見到了她曾經幻想中的景象,數不清的兔子花燈匯成璀璨星河,如夢似幻,美不勝收。
她眼眸亮晶晶地望著,忘記了自己隻將這個願望告訴過曾經的何雨。
十九歲立秋,她長大了不少,在無比茫然的第一年,她遇到了她的伯樂考古老師,並且在那一年的冬夜,她第一次跟隊去了期待已久的考古田野。
在山野間、在篝火旁、方向感有短板的她,差點兒繞暈迷路。
那時的她已經學會了防備,最終是一個賣貨的好心人給她指的路,甚至還繞了半程將她送回營地。臨走時,賣貨好心人還送了她一個繡著平安的香囊,等她入帳拿東西出來道謝時,對方消失的無影無蹤。
她覺得悵然,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接到媽媽打來的電話才回營。
二十歲到二十一歲間,她的生活就像一個巨大的百寶箱,仿佛下一瞬就會從天掉落珍寶。先是微小的點點滴滴,繼而到抽中豪華頂奢旅遊套餐、美玉無瑕的玉佩等,她變得愈來愈幸運。
命運仿佛格外眷顧她。
但在所有的記憶場景中,對於她而言,最幸運的莫過於在二十二歲這一年遇到了沈之蔻。
只是、她好疼啊。
即使在夢裡,她也能感覺到自己全身都很疼,胸腔內的空氣愈發稀薄,她快要呼吸不過來了。
要怎麽辦才好呢?
她明明早上才給沈之蔻發了消息,再過兩天她們就能再見面了,她們即將擁有相擁而眠的周末,即將擁有再一次訴說纏綿情意的機會。可天不順人意,她好像…很難再見到沈之蔻了。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