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幾乎逃到巷道邊緣,血還沒有止住。
“等一下,”宋晟長長吐出一口遺憾的窒悶之氣,趕上幾步將人攔住,“你的傷口要包扎一下。”
“死不了。”人家不領情,還白了他一眼。
“血跡太明顯,”宋晟苦口婆心,“我們逃不遠。”
Moon腳步頓了頓,不耐煩地倚著半堵危牆,“快一點。”宋晟說的有道理,他並非沒有考慮,只不過強弩之末的身體,提著一口氣息,一旦停下來,再要起身,前難萬難。
宋晟湊近,脫下自己還掛著彈片的襯衫抖了抖,嘶拉一下扯成幾半,在原有的包扎之外,捆綁上去。他手下不停,趁著Moon闔眸喘息的片刻,鼻尖湊近,在灼熱的氣息中汲取血液中的腥甜。
布條扎緊,流血漸趨止住。宋晟還不待後撤,青年灼燙的身體靠過來,一邊胳膊熟練地搭在他肩膀上,“都怪你,我走不動了,你扶著我吧。”
宋晟彎腰,將人架起來,“現在換你拖後腿了,我不是該把你扔了嗎?”
Moon俯在宋晟肩頭悶笑兩聲,氣息順著耳膜直攪得宋公子大腦如煮開了的粥一樣,咕嘟咕嘟。“我是這一片的活導航,離了我,你逃不出兩百米。”
“行吧,那我不扔了。”宋晟從善如流。他被青年緊緊倚靠住的半邊身子輕飄飄的,所有的重量都好似化作氣力,如虎添翼,健步如飛。其實,他是很不喜歡與旁人肢體接觸的,更沒有被當做人肉靠墊的經驗。這種好像將一個人全付身心性命抗在自己肩頭的體驗,換一個人,他絕不會甘之如飴。
“右邊直走,盡頭左拐出去,有一輛摩托。”Moon低聲交代,隨後好半天沒有動靜。
“你不該來的,”宋晟試圖令其保持清醒,“他們的目標是我。”
許久,“嗯,”Moon哼笑了一聲,“把老子當棋子算計,都該死,哪能讓他們如願。”
宋晟不領情,“搭上性命賭氣,幼稚。”
“嗬……”Moon喘著粗氣笑了一聲,“我的命,不值錢。”
“三千萬,也不算便宜。”宋晟兩手抱扶,穩穩地將人帶下幾級台階。
Moon腦袋動了動,近距離瞅他,“你查過了?”
“是啊,”宋晟口無遮攔,惡劣地挑釁,“我得掂量掂量,自己的錢包夠不夠給‘花魁’贖身。嘶~~~”Moon又就近咬了他一口,肩膀滲出血絲來。
“你屬狗的啊?”他惱怒的叱責中帶著自己都未察覺的一絲縱容。
Moon掙扎,企圖從他身上離開。
“別動,”宋晟按著人,“自己什麽樣子沒點兒數嗎?”
“死了也不用你管。”Moon咬牙擺脫。
“好了,好了,”宋晟無奈妥協,“我錯了,我胡謅八扯行了吧?”
Moon不聽,小強驢一般,拚著最後一把力氣,死命地掀開高大的男人籠罩他的束縛。
“別動了,傷口又該掙開了,”宋晟徹底投降,“祖宗,我真的錯了,我是花魁,你是純爺們。最後一次,再犯的話,你把我舌頭割下來好不好?”
Moon又掙動了一下,才在宋晟手忙腳亂又不敢碰到他傷口的舞弄下,消停下來。他別扭地將腦袋轉到另一側,賭氣不說話。
“您大人有大量,甭氣了好不好。”宋晟哄人也不是很熟練,以往的床伴,都是上杆子討他歡心而不得,別說甩臉子,就是硬氣的話也不敢說上半句。
Moon打定主意不吭聲。
宋晟摟人腰腹的手緊了緊,溫聲道,“一個普通的拳手,合同金額最多兩三百萬,就算你身手鶴立雞群,五百萬也是天價了。三千萬的額度,很難不令人多想。我跟你說過了,我對你有興趣,是那種認真的嚴肅的興趣,有些傳聞我很介意,也有情可原吧?”
他把姿態放低,態度放端正,不愁拿捏不住驕傲暴躁的年輕人。
Moon默了半晌,硬氣道,“我說過了我對男人沒興趣,你少整這些有的沒的,惹人煩。”
“好,我知道,”宋晟不急於一時,嘴上很配合,“我好奇我的,盡量不說出來煩你。”
Moon擅長針鋒相對,卻不太知道人家服軟的時候該說點兒什麽,一時無話,乾脆閉口不言。拌兩句嘴的確有助於分散注意力,他差點兒昏迷過去的大腦清醒了幾分,剛剛痛感也不那麽尖銳。現在停下來,劇痛又一波蔓延。
宋晟按照Moon的指引,找到了那家藏在拐角篷布下的軍用挎鬥摩托。
“會騎嗎?”Moon問。
“不會的話,你來?”宋晟皺眉打量了一下。
“嗯。”青年毫不遲疑,就要跨上去。
“欸,”宋晟氣笑了,“我開玩笑的,你有點兒傷患的自覺好不好。”
“你是不是閑得?”Moon煩躁地拍開他的手,自己爬進車鬥,仰靠在裡邊。
“咱們往哪走?”宋晟在背後拂了拂被拍紅的手背,不介意熱臉貼冷屁股地繼續問道。
現在不是賭氣的時候,Moon悶聲回答,“回我家。”
宋晟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把貧民窟那間破敗的小房子稱作“家”。“那裡已經暴露了吧,是不是不合適?”宋晟謹慎地問。
Moon傷口撕心裂肺一樣地疼,語氣更加不耐,“你有其他地方聽你的。”
“我沒有,”宋晟很快服軟,“我信你。剛才怕被追上,我才拖著你說話,對不起。我現在開車,你能睡著的話睡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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