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的氣氛說對不對,說不對也還行。就是聶寶株刻意強調的“少爺”二字,有心人聽了,難免耐人尋味。
裴景臣舉杯朝蘇清詞道了句“生日快樂。”
聶寶株滿意的大笑:“這才對嘛!裴景臣,你可得有點自覺性,好好討我們清詞歡心!我要是有你這模樣,我也找個富婆傍個闊少當小白臉哈哈哈。”
一句話將包廂的溫度降至冰點。
蘇清詞感覺有道驚雷在自己頭頂炸開,他幾乎是驚慌失措的看向面色難看的裴景臣,開口想說什麽,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如鯁在喉,如芒刺背。
他想辯解,卻百口莫辯,想安慰,又顯得惺惺作態。
有些事我們都明白,心照不宣還能掩耳盜鈴般的維持現狀。可偏偏有人犯賤,將裴景臣形同虛設的“自尊”扒開,讓他公開處刑。
就因為這句話,蘇清詞跟唯一的朋友絕交!
刪除拉黑,再也沒見過面。
其實聶寶株只不過是將眾所周知的真相赤裸裸的說出來而已。
彼時,他蘇清詞家境富裕,才華滿溢,十七歲的天才畫家,聞名畫壇。而裴景臣工薪家庭出身,除了頭腦聰明學習成績好之外,一窮二白,根本高攀不起蘇清詞。
他們地位懸殊,門不當戶不對。
蘇清詞是金主,裴景臣是男寵。
他是伺候少爺的床伴,是討少爺歡心的寵物,是被少爺包/養求上位的情夫。
沒人敢當面說,但他們都這麽想。
而最沒資格安慰裴景臣的就是蘇清詞。其實他只要放手,所有流言蜚語不攻自破,可他自私的緊抓不放,絲毫不顧裴景臣的感受,隻為成全自己的愛情。
蘇清詞相信裴景臣的能力,憑他的才學,早晚有一天會成功,用實際行動打臉那些輕視他的人。
裴景臣沒有讓任何人失望,他成立了“凌躍”這個如今在業界赫赫有名的遊戲開發公司。去年自主研發的MOBA類手遊火爆全網,為凌躍帶來月入十八億的暴風收入。
裴景臣擁有如今的輝煌,全靠他自己。
蘇清詞沒有插手一絲一毫,更為了避嫌和“向全世界證明”,沒給裴景臣半點關系和資源。
可還是有人拿當年的那層關系說事兒,就算裴景臣沒有借到蘇家什麽力,那他也屈身於蘇少爺之下、伏低做小過。
蘇清詞就是裴景臣人生中難以磨滅的黑歷史。
他是裴景臣的汙點!
他的存在就好像無時無刻不再提醒著大家,現在風光體面雷霆萬鈞的裴總,當年是如何忍氣吞聲低三下四的在床上伺候我。
蘇清詞心口一悶,瞬間疼的難以呼吸。
他果然罪大惡極,真該死啊!
薑瑟如說的沒錯,他是惡魔之子,活著只會害人害己。老天看不下去了,來收他了,他又哪來的臉“心有不甘”,他有什麽好委屈的?裴景臣委不委屈,被他禍害的夠不夠?
一個在陽光下吐露芬芳,一個在溝渠裡日漸腐爛。
其實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可蘇清詞偏偏不信,硬是要將鮮豔的花朵跟枯萎的自己捆在一起。
哪怕一起腐爛。
蘇清詞伸出手,好像被燙到,驚慌失措的縮了回來。
好美的向日葵,他怎麽配染指,又怎麽忍心摧殘。
對不起,都是他的錯。
對不起。
“景臣。”蘇清詞掙扎輕喚,痛徹心扉。
我還你自由吧。
無間地獄的惡鬼,又怎能祈望人間煙火。
第9章
蘇清詞以為自己說出來了,第二天早上醒來才反應,那句話是在心裡念叨的。
不是他裝模作樣,實在是那幾個字像岩漿淌過喉嚨,燙的嗓子鮮血淋漓。
裴景臣不在,快九點了,他應該是上班去了。
蘇清詞在餐廳看到裴景臣給他留的早飯,一份雞蛋火腿三明治,一盒冷藏鮮奶。
味同嚼蠟的吃完,把碗碟衝洗乾淨,擦乾水漬,放入碗架,再將餐桌收拾好,蘇清詞離開了家。
他坐進車裡,手下意識伸向中央扶手箱,摸到藥瓶。
蘇清詞愣了愣。
蒼白的五指逐漸用力,捏緊瓶身,驀地又松開。
好像被縛蛛網的蝴蝶終於放棄了無謂的抵抗。
蘇清詞自嘲的笑了下,把藥瓶扔回原位。
開車抵達美術館時,安娜麗絲先一分鍾到的,隔著馬路朝他揮手。
元旦那日將在此地舉辦蘇清詞的個人畫展,還剩不到一周的時間,各方面的宣傳均已到位,邀請的媒體也蓄勢待發。
蘇清詞今天過來,就是由安娜麗絲帶著熟悉熟悉場地和流程,順便跟館長等相關負責人碰個面認識認識。
蘇清詞不善社交,面對這種場合也總結出了自己的經驗。話不用多,以“久仰”作為開始,以“過獎”作為結束,這些年都這樣。
館長欣喜若狂,在蘇清詞面前情不自禁的低下腰,說盡了崇拜之詞:“能主辦蘇先生您的個人畫展,真是三生有幸十世修福,對不起我太激動了。”館長邊說邊抹眼淚,惹得眾人啼笑皆非。
參觀完場地,蘇清詞又看了安娜麗絲遞來的畫冊。
從前期籌備到宣傳,安娜麗絲全程參與督促,蘇清詞對她放心。
從美術館出來已是午後,連軸轉的安娜麗絲累得有氣無力,眼皮直打架,指著對面裝修奢華氣派的咖啡廳說:“霧霖,姐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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