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炡。”聞玨出聲打斷,停頓幾秒,啞聲道:“關於先前的賭注。”
陸炡突然苦不堪言,此情此景,聞玨滿心裡想的竟然還是寧嘉青。
他斂著唇角沒說話,繼續仔細地將眼睛清理乾淨,爾後把紗布扔進紙簍。抬眼看著吊瓶中平穩滴落的透明藥液,才說:“是我誤會了他,願賭服輸,我會請辭檢察長一職。”
聞玨慢慢搖了下頭,薄唇微微翕動:“我只是想告訴你,從一開始這個賭注你就會輸。”
他胸前輕微起伏,“無論真相如何,我都不會對他死心。”
病房倏然安靜幾秒,只剩周圍儀器冷漠的響聲。
陸炡聲音低啞,“為什麽?”
聞玨唇角的笑容似有似無,隨著氧氣罩消失又浮現的白霧,“我愛他,抵擋所有醜陋。”
陸炡垂眼注視著他,沒再說話,只是用手輕輕撥開他額前扎著眼瞼的一縷發。
手機突然一陣振動,陸炡看了眼來電,說:“我先接個電話。”
起身要走時,聞玨叫住他,“口渴,想喝椰子水。”
陸炡點頭,“我去買。”
他關上病房的門,到走廊盡頭的電梯前停了下來,回撥了電話。
蔣鳴很快接通,“U盤沒在啊,是一樓這個客廳嗎,電視是關著的。”
陸炡皺起眉,“沒有了?”
聞玨暈倒得突然,陸炡送他去醫院時沒來得及把U盤拿走。
一個小時前給了蔣鳴別墅的門禁卡,讓他拔下並刪除文件記錄。
現在卻不翼而飛了。
如果是寧嘉青回來看到了視頻,此時必然已經找了過來……所以另有其人。會是誰?
腳步聲漸遠,直至聽不見時,聞玨說:“京年,進來吧。”
話音剛落,病房門被輕輕推開,韋京年提著果籃進門,放在桌上,面露歉意:“來得匆忙,隻帶了這個。”
他解釋,“今天下午我去了一趟楓香晚苑,登門拜訪聞哥,可發現家中無人,客廳的電視敞著。”
多余的話,韋京年不再贅述,隻問:“看來聞哥對當年的事情,已經大致了解了。”
聞玨頷首,手撐著床面要起身,可腰椎卻用不上一點力氣,僵硬得像一塊鋼板。
韋京年過去扶他坐起身,“我叫醫生過來。”
“無礙。”聞玨伸手摘下氧氣面罩,緩緩道:“我出車禍住院的頭一年裡,嘉青沒來看過我。起初我以為是他不想見我,所以那一年……”
韋京年替他說出口,“那年嘉青對外稱因工作原因,搬去楓香晚苑獨居,其實是在養身上的傷,被鋼筋貫穿的手掌,反覆發炎半年的時間堪堪愈合。”
沉默片刻,聞玨輕聲問:“嘉青呢?”
韋京年沒回答,隻說:“明天上午八點的行程,直飛新山一國際機場,最少要駐越南四個月。”
他垂眼看著聞玨,昔日挺拔茂盛的白楊,破碎得只剩一片飛絮。
可韋京年不是寧嘉青,黑沉的瞳仁裡沒有半點留戀疼惜。
他話間冷肅平穩,“從我認識嘉青起,他理性睿智,做事決絕,從不拖泥帶水……可只在聞哥這裡做了太多傻事。不過我能理解,陌生的環境,脆弱敏感的年紀,遇上優秀穩重的年長者,依賴強者是人之本性。但我始終認為,感情這東西是有保質期的。十年忘不了就二十年,就算一輩子放不下,也不影響吃飯睡覺,日子總能過得下去。”
頓了頓,韋京年微笑著說,“更何況這些年嘉青過得也並不好,且不說你們之間的微妙關系,只要身上沒有累贅,往後再壞也壞不到哪裡去。聞哥,你應該比我更明白。”
累贅指得是誰,兩人不言而喻。
聞玨閉上濕紅的眼睛良久,再睜開時點頭,“我不會再見他。”
得到想要的答案,韋京年不再久留。
走之前,他對聞玨說:“回去後我會告訴他你已經離開楓香晚苑,關於聞哥的病,嘉青也不會知道。”
陸炡提著新鮮的椰青回來,聞玨已經睡著了。
似乎夢裡也不安穩,胸前不規律的起伏著。
陸炡將手裡的東西輕輕放下,輕握住聞玨的一隻手,坐在床邊的椅子上靜靜看他。
忽然覺得床上的人近在咫尺,卻模糊陌生的看不清他的模樣。
一刹那心裡又閃過那個疑問——他真正認識過聞玨嗎?
瓶裡的點滴快要輸完,陸炡打算去值班室叫護士,松開手剛起身,便被聞玨重新握住。
陸炡回頭,聞玨還沒醒,蒼白的嘴唇小幅度地動著,似乎在說夢話。
他俯身離近,聽見對方說:“嘉青,夢想當飛行員的人……不可以抽煙。”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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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他已自由
值完急診夜班的滕雪換好常服,挎著包從休息室出來。
正好碰見準備回家的同門師妹,“辛苦了滕主任,我開車來的,正好送你一塊回去吧?”
滕雪笑著拒絕,“不用了,我還有些事情。”
十分鍾後,她在住院部的特級病房門前停下。
透過門上的玻璃窗,瞥見裡面病床被子邊兒露出的一隅黑發。
滕雪輕輕歎了口氣,抓緊一側的肩包帶。
昨晚值班時,師妹來送夜宵。
告訴滕雪先前她查過病歷的那位叫聞玨的患者,下午時急性休克送來急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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