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的雨夜聞玨將他從墓園帶回住所，給了被雨淋透的自己一件乾淨衣服，煮了一碗至今讓他念念不忘的糖水。

　　寧嘉青也一直記得這件衣服胸前圖案的含義。

　　聞玨告訴他這是金牛座α，也稱畢宿五，意為“追隨者”。

　　因為它一直追隨著昴星團，總是在其身後出現。

　　那時他穿上還有些空蕩，肩膀難以撐起，而現在尺寸卻已經偏小。

　　收拾妥當後，寧嘉青打算先帶聞玨去附近門診。

　　在玄關處換鞋時，聞玨注意到寧嘉青不合身的衣服。

　　袖子短，肩膀也短，看起來小了一號。

　　聞玨打量片刻，說：“看來我以前的衣服你也穿不下了。”

　　寧嘉青拿過架子上的休閑鞋，蹲下身扶著聞玨的腳踝，幫他穿好，問：“沒注意到別的？”

　　說完，仰頭望向聞玨。

　　寧嘉青雖是單眼皮，但眉骨高眼窩深，眼瞼又薄。向上看時被被壓出一條褶皺，襯得眼睛亮了些，多了幾分……忠誠？

　　很怪，莫名想到這個詞。

　　聞玨垂眼，視線落在衣服上被燈光照成銀色的星宿圖案，評價道：“還是小時候穿這件衣服，比較討喜。”

　　寧嘉青挑眉，“怎麽說？”

　　“小時候長得漂亮可愛，也聽話。”

　　被人這樣誇讚寧嘉青可不高興，站起身頭幾乎頂到玄關的木頂，冷哼一聲，“十二年前我都十七了，什麽叫‘小時候’？犯罪都得追究刑事責任了。”

　　“也是。”聞玨認同地點頭，“我十七的時候已經大學二年級，身邊的同學都開始談戀愛了。”

　　寧嘉青微微眯眼，重複了一遍：“談戀愛？聞先生不好好學習，怎麽還早戀？”

　　“你對這方面很感興趣？”聞玨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也是，畢竟你還是處男。”

　　“……”

　　終於看到寧嘉青吃癟的模樣，聞玨莫名心中暢快。

　　他伸手拿過桶裡的雨傘，微笑著說：“走吧，趁著雨小。”

　　到附近的醫館，醫生將錯位的骨頭再次複原打繃帶，叮囑聞玨切忌再提重物，也不要私自拆掉繃帶。

　　聞玨應聲，一定謹遵醫囑。

　　要走時，他拽住寧嘉青的手臂，“麻煩您幫他看看。”

　　寧嘉青愣神間，聞玨抻平他的右手，將掌心示意給醫生：“以前受過傷，還能恢復嗎？”

　　醫生按了按寧嘉青的手掌，皺著眉說：“傷的挺嚴重啊，好在已經愈合了，平時有什麽不適嗎？”

　　“……沒，偶爾陰雨天會癢。”

　　“這也正常，以後好好保養身體，也是盡量別乾重活……”

　　寧嘉青看向一旁認真聽醫生說話的聞玨。

　　其實比起手的痛癢，他更想問醫生。心癢怎麽治。

　　雨後空氣清新明澈，一掃悶熱難耐。

　　在餐廳用完晚餐，聞玨提議到湖邊散散步再回，寧嘉青勉為其難地接受。

　　然而湖邊草坪積水未散，深一腳淺一腳，輪椅也寸步難移。也就只能在亭子下坐會兒，賞一賞陰雲消散後一片清明的夜空。

　　療養村傍山而建，環境質量在全國名列前茅，也是為數不多能看到滿天星鬥之地。

　　聞玨仰頭看著晶明的星光，似乎在辨認是哪個星座。

　　而寧嘉青看星星不在天空中看，只在聞玨眼裡看。

　　氣氛沉靜片刻，他說：“有兩個問題，想問一問你。”

　　“你今天問題很多。”聞玨側頭看向他，“說吧，想問什麽？”

　　“陸炡在新聞發布會上為我姐站台，是你讓他這麽做的？”

　　“我沒那麽大的能耐。陸炡是名政客，對於扣押黃祺一事，不僅動用私權、跨部門越權，也得罪了上級官員……給新任大臣送上人情，是最優且唯一的選擇。”

　　誠然如聞玨所說，發布會結束後風波不僅平息，支持寧甯的民眾力量反而增多。

　　而陸炡也只是寫了份檢討，扣了一季度薪水。

　　“再見到陸炡，替我向他道個謝，以前的事就算扯平了。”寧嘉青頓了頓，語氣稍顯不悅：“不過最好別見。”

　　“另外一個問題呢？”

　　寧嘉青手撐著椅面，傾身靠近聞玨，近到鼻尖幾乎碰在一起。

　　“說我小時候討喜，你的意思是現在我就不好看了？”

　　聞玨沉默，隨即將他推遠。

　　寧嘉青不爽地“嘖”了一聲，坐正身子，不再自取其辱。

　　“對了，有句話叫‘今生種花，來世漂亮’，你有沒有聽過？”

　　這話沒經思考脫口而出，寧嘉青當即有些後悔。

　　在文學閱歷深厚的聞玨面前，這句順手從網上擇來的話顯得有些庸俗。

　　聞玨搖頭，“沒聽過。”爾後繼續望著星空。

　　過了一會兒，寧嘉青聽見聞玨對自己說：“那你在前世一定種了許多花。”

　　第29章 追求你

　　陰雨連綿一周，終於在今早徹底放了晴。

　　聞玨起了個大早，拿著切好的鮮肉塊去了野湖。

　　剛到湖邊，遠處的水鳥踏著霧氣飛躍湖面，停在了聞玨的腳邊。

　　幾隻灰背紅喙的水鳥不爭不搶，等著人類將手裡的肉塊喂完。等吃完還不走，久久站在岸邊低頭啄著羽毛。

　　一旁晨練的保安大爺走過來，背著手站在聞玨身後，說：“真是奇怪，這些鳥明明脾氣古怪的很，平時見人就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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