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青,不知道這話我該不該說。”
此時別墅的門傳來密碼鎖解開的聲音,坐在輪椅上的聞玨穿著白色的亞麻外套,黑發隨意柔軟,懷裡捧著一大束百合進來,正好與吧台前的寧嘉青對視。
他笑著說:“百合,有利於病人怡情養性,早日康復。”
寧嘉青不自覺握緊手機,耳邊聽筒傳來聲音:“聞玨他,實在不簡單。”
第8章 好哄
手機移開耳邊,寧嘉青切斷了電話。
視線從他胸前新鮮的掛著露珠的百合,移到聞玨帶著笑意的臉上。
心頭又浮起那股難適的癢,一直蔓延到喉嚨。
聞玨似乎很喜歡這捧花,告訴他這花是別墅區的一位退休的大學教授種的,他先前請教過種植方法。這次去拿種子,教授的妻子新剪下送給他的。
“我去儲物間找個花瓶,放到你房間可以嗎?”
聞玨的表情,從容恬適,看不出任何隱瞞的跡象。
太陽穴倏地緊繃,寧嘉青開門見山地問:“黃氏貸款違規的事情,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氣氛安靜兩秒,聞玨坦然道:“大概一個月前。”
“一個月。”寧嘉青重複了一遍,點點頭:“你早就預料到黃祺目的不純,根本沒想幫聞氏。所以讓陸炡帶著檢察署的人過去在外面等著,以防對方毀約。”
“以備不時之需。”
“你不攔我,是你料到就算我把黃祺打死在那裡,憑借手裡的籌碼黃氏也不敢怎麽樣。”寧嘉青走到他面前,語氣嘲諷:“既通過我的手教訓了侮辱你的黃祺,又能順利拿到生意。一石二鳥,怎麽可能攔我?”
“攔了,沒攔住。”聞玨無奈,“嘉青,有時候你應該考慮到我行動不便。”
像是聽到什麽笑話,寧嘉青嗤笑,單手拿過百合花,攥住綠莖,“堂堂聞總,一把輪椅還能束縛住你?不過有一件事,你食言了。”
花被摔進長桌旁的垃圾桶裡,幾支花落在地板上,紅棕色的花蕊摔得破碎。
寧嘉青離開前對他說:“你答應過我,這段時間不再和陸炡聯系。”
他走後,聞玨到垃圾桶前將花一支一支撿起,輕歎口氣,“可惜這花了。”
兩天后的晚上,寧嘉青接到了寧江的電話。
通知他黃家的事情已經解決,讓他準備準備回公司。一向嚴肅古板,尊崇“打壓式教育”的寧江,難得隱晦地誇讚了寧嘉青幾句。
說他策無遺算,及時發現了黃氏的財務漏洞,避免集團損失。不過行為有些偏激和暴力,沒必要把黃家老三打成那樣,但也情有可原……寧江的話還沒講完,寧嘉青便掛掉了,把手機扔進了冰桶裡。
池州嚇了一跳,趕緊撈出來拿紙巾擦乾淨,勸道:“哥你喝多了,少喝點吧,手上的傷還沒好利索。”
寧嘉青沒理,將半杯威士忌一飲而盡後,點了支細煙抽上。
胳膊肘戳了下旁邊的韋京年,池州小聲說:“你倒是也勸勸。”
韋京年抬眼看向寧嘉青,黑色T恤外露出的肌膚都是紅的,眼睛也是紅的。
除了必要的應酬,私下裡寧嘉青很少喝成這樣。
他歎口氣,“勸不了,讓他喝吧。”
池州蔫巴巴地站起身,拿著寧嘉青的手機:“我去拿烘乾機吹吹。”
包廂被推開玻璃門,會所的喧囂吵鬧趁著門縫裹挾而進,又隨著關門消失不見。
像做了一場熱鬧的夢,又突然醒來面對無邊的寂寥。
韋京年也點了支煙,抽了兩口,說:“你姐夫……”
“他不是我姐夫。”
“……抱歉。”韋京年頓了頓,說:“我相信聞哥不是利用你,整件事情來看他沒必要賭你這環,被抓住把柄的風險更大。不管怎麽說,在伯父那邊聞哥把功勞歸於你,幫了你也幫了集團,結果是好的,就算好的。我還是那句話,凡事別太注重過程。”
包廂內寂然無聲,只有煙在燃燒。
很久聽見寧嘉青一聲嗤笑,他側過頭看向韋京年,半張臉掩在昏暗的光線中,啞聲道:“我倒是希望他利用我,而不是施舍我。”
“……嘉青,別這麽說。”
“你知道十幾年一直仰望一個人的感覺嗎?”寧嘉青將煙頭碾滅,用受傷的右手指了指心口,“這兒特累。”
說完,他又自嘲一笑。眼睛發紅地從煙盒裡敲抽支煙,低頭攏著火點上。
“嗤啦”一聲,煙草燃上火。
韋京年看著那抹猩紅,輕聲說:“可是嘉青,先動感情的人,從一開始就在低處,永遠不會改變。”
已過凌晨一點,會所愈發熱鬧。
見寧嘉青這樣,乾脆就讓他喝個夠,把這些年的情緒都發泄出來。這裡賣的沒什麽好酒,喝多了太傷身體。
韋京年拿過車鑰匙,說到後備箱拿瓶好酒,留了他一個人在包廂。
酒瓶已經空了,寧嘉青隻好一根接一根地抽煙,滿滿當當的煙灰溢到茶幾面。
突然包廂門被敲了敲,他抬頭,看到一位短發女人隔著玻璃朝他笑。
有些眼熟,一時想不起來。直到她不請自來地進來,坐在旁邊時看到她胸口的文身才記起是誰。也記起他們在洗手間門口“親昵”的行為,被聞玨恰好撞見。
不自覺地想到聞玨,寧嘉青眼神暗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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