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氣氛更加沉重了。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他感覺對方的臉越來越黑。

　　司機打著方向盤拐了個彎，插嘴道：“寧先生剛從馬累回來，玩了三四天了。您不是住一起嗎，聞先生不知道嗎？”

　　“……”

　　聞玨看向寧嘉青，對方側過頭已經閉上了眼睛，儼然一副禁止打擾的樣子。

　　他也徹底放棄了“討好”，靠著椅背安安靜靜地聽著車內放著的音樂。

　　車剛停穩在別墅門前，寧嘉青的手機響了，來電人是寧甯。

　　他睃了聞玨一眼，接了電話，“喂，姐。”

　　“寧嘉青，你把記者帶到檢察署去了？你這麽做是什麽意思！”

　　大概是按了免提，寧甯略顯急躁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

　　見狀，司機有眼力見地下車。

　　手機移遠幾公分，寧嘉青輕斂眉，“你有更好的辦法，你為什麽不去？”

　　對面安靜兩秒，聽得寧甯一聲冷笑，語氣好了幾分，“不管怎麽說，這事也算是解決了，再有下次記得提前和我商量，你姐夫他——”

　　沒等寧甯說完，寧嘉青冷著臉切斷了通話。

　　車內倏然安靜，氣氛緊繃得似乎彼此呼吸聲都能聽見。

　　“嘉青，今天真是麻煩你了，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

　　聞玨側過身，按了下車門上的按鈕，自動門緩緩打開間，打開折疊輪椅放在地面上。

　　身體剛探出門，手臂突然被握住，不鏽鋼材質的輪椅“嘩啦”一響。

　　聞玨回頭，只見寧嘉青唇角微微向下，表情沒有太大起伏。握著他手臂的左手，白皙的手背青色血管隆起。

　　“你和陸炡關系很好。”

　　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聞玨頓了頓，解釋道：“我在美國讀書的時候，做過幾年同學，寧甯知道。”

　　“我姐現在是特殊時期，不管你們什麽關系，都不該和檢察署的人打交道。”

　　“抱歉，是我考慮不周。”

　　“寧家需要你這麽做，姐也需要。”寧嘉青身體傾過來，頸間的銀鏈小幅度晃了晃，“這段時間不要再和陸炡來往，不要再見面。”

　　低到不能再低的聲音，不只是否錯覺，聞玨竟在這話裡聽出一絲委屈和懇求。

　　他頷首，“好，我答應你。”

　　沒有絲毫猶豫的回答，寧嘉青卻更生氣了些，留下一句“你最好說到做到”後，拉開車門大步離去。

　　聞玨看著他的背影，片刻茫然。輕歎一口氣，伸手把輪椅拉近了些，按下保險鎖。

　　他雙手緊握住扶手，手臂用力。臀部剛離開椅面，就聽見由遠而近的疾步聲。

　　下一秒被人攬住腰，平穩有力地被抱起放在輪椅上。

　　聞玨愣了下，抬頭看到寧嘉青清晰利落的下頜，銀色的頸鏈襯得他脖頸愈發白皙。

　　項鏈的蓋子松動，露出一隅相片。

　　他下意識伸手打開，喃喃出聲：“木星。”

　　寧嘉青抓開他的手，把項鏈扣上塞回衣服裡，皺起的眉頭顯示不悅，寫著“別亂碰”三個字。

　　“……抱歉。”

　　寧嘉青沒說話，彎腰把輪椅上的鎖打開，推著他走向別墅。

　　陽光從棕櫚樹葉間透過來，照得聞玨微微眯起眼睛，睫毛在下眼瞼掃下一小片陰影。

　　迎著陽光，聞玨輕聲說：“你知道木星被稱作什麽嗎？”

　　身後安靜兩秒，聽見他說：“木星無法成為恆星，被稱為失敗的恆星。”

　　聞玨應聲，“也許未來有一天，它能成為一顆真正的恆星。”

　　“不可能，除非數十個木星撞擊，才有渺茫的可能。”

　　“這樣啊。”鵝卵石路盡頭到了，聞玨抬頭對寧嘉青說：“那它就不必成為恆星。木星巨大無比，木星也有光環。”

　　寧嘉青一怔，還未來得及揣摩聞玨這話的意思。

　　只見他移開自己的手，說聲“麻煩你了”，隨後自己轉動著輪椅進了別墅的門。

　　棕櫚樹葉影影綽綽，印上白襯衫，浸入肌膚裡。

　　第5章 等你

　　寧甯推開書房的門時，聞玨正坐在書桌前通視頻電話。

　　她走過去，一隻手撐著桌面，低頭去看屏幕，“和你弟弟打電話呢？”

　　聞玨側頭，“嗯，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剛回來，一個小時後就得走。”

　　屏幕上的男人表情有些不自在，叫了聲“大嫂”。

　　聞玨轉頭說：“小璟，我們這邊有點事，等回頭我打給你。”

　　視頻通話切斷後，寧甯起身，從包包裡掏出份文件，擺在桌上，對正要倒茶的聞玨說：“我不渴，別弄這些客套的了，簽字吧。”

　　離婚協議的最後一份文件，此前完成了所有的財產分割。

　　聞玨放下茶壺，大致瀏覽了下內容。拿過鋼筆，一張一張地簽著名。

　　確保每張都簽好後，寧甯將文件收起來，隨口問：“你弟弟打電話過來有事？”

　　“生意上有點事情。”聞玨知道她想問什麽，便說：“我們離婚的事，沒告訴他，等方便了再說。”

　　寧甯笑了下，一改反常地向聞玨道歉，“你身體不好，被檢察署的人帶走沒能第一時間處理，是我不對。不過你也理解一下，最近上上下下多少隻眼睛盯著我，我不好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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