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玨傾身靠近他,隨著動作牽動輸氧管,“與其說我喜歡皇后樂隊的歌曲,不如說我熱愛的是Live Aid裡的Queen。”
“為什麽?”
“我從前不明白,為什麽那場演出令我如此著迷,看了百次千次都不倦,甚至親自追尋到阿爾法三角洲。”
“現在我明白了。”他側頭與寧嘉青對視,“那是跨越時空的生命與希望。”
此刻台上歌曲迎來高潮,場館裡的觀眾和歌迷都站了起來。
隨著舞台中央的主唱余澤雙手舉過頭頂,富有節拍地擊著手掌,一齊唱道:
“All we hear is Radio ga ga”
(我們只聽到收音機的嘈雜聲)
“Radio goo goo”
(收音機的嘈雜聲)
“Radio ga ga”
(收音機的嘈雜聲)……余澤唱得頸間青筋鼓起,隨著動作灑下汗水,他看向台下。
聞玨與寧嘉青在萬千歌聲中相視,隔著一條細細的輸氧管。
余澤驀地紅了眼眶,連忙移開視線。可淚水再也止不住,大顆大顆地滾落。
台下的攝影師瞬即捕捉鏡頭,當晚Field的現場直拍登上了世趨第一。
配圖便是年輕主唱余澤的照片,而標題引用了Live Aid籌起人吉爾道夫在紀念畫冊裡的一段前言:記住你的淚水和歡笑記住愛記住那一天,在遍體鱗傷的生活中我們贏了一次
【作者有話說】
今天的二更
第80章 全文完
聞玨進行手術的前一夜,為保證環境安靜和實時監測身體狀況,需從普通病房轉到觀診室,如無特殊情況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藥物使得身體疲憊,掛完最後一瓶水後聞玨才漸漸醒來,口乾舌燥,覺出餓意。
因已經掛了禁食牌,聞玨只能喝少量的水。
長時間躺得有些累,護士將聞玨扶到輪椅上,打算到觀診室的公共領域轉一轉。
已經過了晚上十一點,像他這樣的病人並不少,夜不能寐等待翌日手術的來臨。
聞玨本沒有想太多,可出來時隔著透明玻璃牆看到廊外時,推著手輪圈的手一頓。
寧嘉青正坐在廊邊長椅,側著身靠牆閉眼休息。似乎睡得並不安穩,眉間緊緊一條皺痕。
聞玨轉著輪椅到牆邊,伸手輕輕敲了兩下。
寧嘉青瞬間睜了眼,看到對面的聞玨。眼瞼還未睜完全,先一步走了過來。
因為聽不到,隔著玻璃牆用口型說:“不舒服?”
聞玨看著他疲憊得一單一雙的眼睛,微笑著擺擺手。
瞥到一旁桌子上有醫生留下的黑色簽字筆,聞玨拿過來,在兩人相隔的玻璃上寫下:去吃點東西。
雖字反著,但不難辨認。
寧嘉青搖了下頭。
聞玨又寫道:回去休息吧。
而寧嘉青依舊搖頭,靜靜地注視他,爾後無聲地開口:想你。
聞玨心頭忽然酸澀,他抬手寫下:我也是。
抬眼溫柔眷戀地看著寧嘉青片刻,又寫下:明天見。
看到這三個字,寧嘉青的手指在玻璃一層輕輕撫摸,爾後紅著眼說:“明天見。”為了明天見。
寧嘉青守在觀診室外一夜未眠,隻天蒙蒙亮時到洗手間洗漱。又等了七八個小時,終於等到聞玨被護士推往手術室。
本該第一時間過去的寧嘉青,卻腿腳驀地僵硬,聞玨先讓護士停下,朝寧嘉青招了招手,才終於走過去。
看到對方臉的那一刹那,他嘴唇輕微顫抖,眼眶忽然含了淚。
聞玨微笑著喚了聲“嘉青”,說:“近一點。”
寧嘉青強壓著眼中淚水,俯身湊近聞玨。
伴隨著儀器的聲響,聽見他輕聲說:“還記得幾年前,你作為護工時照顧的那名阿爾茨海默病晚期的老人……她在離世的前一夜,你對我說的什麽?”
聞言,寧嘉青輕呼一口氣,“我說,我害怕。”
聞玨輕輕頷首,“那又記得,我對你說了什麽嗎?”
眼淚忽地止不住,順著下頜滑落,就在即將掉落到聞玨身上時,他抬起胳膊,將淚水擦乾。
“你告訴我。”寧嘉青停頓須臾,啞聲說:“洗完澡要把頭髮弄乾,下次停電再面對黑暗時,別弄濕你的衣服。”
聞玨露出一個寬慰的笑容,他伸出手輕輕撫過對方的臉頰,柔聲道:“做得很好。”
寧嘉青不再流淚,閉上眼睛側臉貼緊他的手掌,說:“阿玨,你放心。無論結果如何,我都會好好把接下來的路走完。”
這次換聞玨含淚應聲。
等聞玨被推入手術室不久,一個年輕的女護士過來,遞給寧嘉青一個長方形的盒子,說是聞先生讓她代為轉交。
寧嘉青愣愣地看著盒子片刻,才拆開絲帶啟開蓋子。
那枚銅色木星吊墜,靜靜地躺在裡面。
寧嘉青顫抖地深呼了一口氣,瞬間淚水盈眶。
他小心翼翼地拿出那枚吊墜,卻發現相片隔層有所松動。
等拇指輕輕撥開,裡面放著一張疊好的信紙,藍色的鋼筆墨水透過紙張。
略微發顫的手指將紙慢慢展開,裡面夾著那枚楔形木片,被玻璃框嵌入的櫸木片,再也不會斷裂。
而看到信中央的四個字時,寧嘉青忽然潸然淚下,牙齒緊緊地咬著下唇。
多次反覆地擦著淚水,才得以看清藍色鋼筆字的內容,他哽咽著在手術室門外念出聲:“……與嘉青書。”與嘉青書吾年十六,與父遊於江邊。見一圓冠灌木,繁葉青翠,厚革質潤,紅果如珠纓綴其間。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