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庭柯重新遞了一條毛巾過去:“擦一擦再穿。”
“好。”時棲沒什麽顧忌地接過來,手臂線條流暢,像展翅欲飛的鶴。
忍不住讓人去想,他在別人旁邊也是這樣毫無防備嗎?
顧庭柯翻了頁雜志,好像也是隨口找了個話題:“剛剛你們聊得很開心?”
“誰?”時棲似乎思考了下那人的名字,“你說關越?”
時棲想起那句沒能被問出口的——“那個賽車手是男是女”。
眼神一凝,面上倒是輕輕地笑了聲:“隨便聊聊。”
可惜顧庭柯的視線落在雜志上,便只聽到了這帶著笑的四個字。
“隨便聊聊。”顧庭柯重複了一遍。
“所以你跟他們……都只是隨便聊聊?”
這句話聽起來有些奇怪,不過勉強能算是一個八卦的朋友,時棲擦著身體:“有什麽不可以嗎?”
“可以,”顧庭柯點點頭,“跟沈聽澤是角色需要隻狼,跟黎煬是逢場作戲,跟關越是因為你難過的時候就喜歡找個人逗著玩……”
如果說前兩句還沒什麽,但是後一句……顧庭柯憑什麽說他難過?
時棲眉頭一蹙,毛巾被扔到一旁,卻聽到顧庭柯繼續道——
“或者我換個說法,你換得這麽快是因為你不想負責任,你怕跟沈聽澤玩真的,所以前一天配合得那麽天衣無縫,第二天還是能輕飄飄把人扔了,你不敢承認黎煬的眼神,所以就故意在他面前提起沈聽澤……”
“至於關越,他出現得那麽恰到好處,偏偏在你講完那句話之後,他從一開始對誰上心過嗎?”
這分明是句驚醒,可惜時棲已經不太能聽進去了——
“戀綜淘汰只剩下三天,那麽下一次呢,等三個人用完一遍,”顧庭柯微微垂頭逼視著他,嗓音低沉,“你還打算找誰?”
“那總不會是你吧,”時棲冷笑一聲,仰頭回望他,“你不是恐同嗎,顧總?”
“我恐不恐……”
顧庭柯傾身壓下,手臂撐在時棲身側,胸.膛貼上脊.背,時棲幾乎立時就感覺有什麽抵在了自己光.裸的後腰上,耳畔傳來顧庭柯微啞低沉的聲音,“你不是早就知道嗎,時少?”
第43章
時棲的手指抓緊座椅,瞳孔瞬間瞪大了:“你……”
“青檸蜂蜜水,”顧庭柯越過時棲,把剛剛抵在他的腰間的瓶口拿出來,若無其事地問他,“你最喜歡的那家,喝一點?”
“青檸蜂蜜水?”時棲挑眉望了他一眼。
“嗯。”顧庭柯點頭,一副正義凜然的樣子,甚至還因為時棲的過分反應有些不解。
“好。”
顧庭柯這麽說他就這麽信,仿佛剛剛真的只是錯覺,時棲偏過頭,迅速伸手拿過衣服給自己披上了。
幾個月沒穿過這個牌子,卻是比之前的舒服——挺括的版型很好地撐起了他的肩胛,紐扣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口,皮膚白皙如同瑩玉。
顧庭柯垂眸望了他有些發紅的耳垂,將蜂蜜水遞過去,聲音偏低:“解酒。”
“就這點我還不需……”
“七七,”顧庭柯突然打斷他,用一種很溫和,但聽起來又有些過分鄭重的聲音說,“如果最後知道是這樣……我不會提議。”
他從頭到尾隻失控了一次,沒想到這瓶酒卻應到了時棲身上。
所以……再急迫,也要耐得住性子。
“但無論如何,”顧庭柯道,“這件事有我的錯,”雖然問題是黎煬問的,顧庭柯還是輕聲道,“對不起。”
時棲一向是吃軟不吃硬的,如果顧庭柯像之前一副要吵架的樣子,那麽時棲還真的能像當初在林子裡那樣跟他對峙一番。
但是他開始道歉……又不是顧庭柯問的,他道什麽歉。
時棲的語氣也不輕不重的:“不過你也沒說錯啊,我就是利用他們又不想承擔責任,對誰都是三分熱度不上心。”
“滿口謊言,滿腔薄情。”
他漫不經心地笑笑:“我一直都是這樣啊。”
“你第一天認識我嗎?”
時棲說著,卻沒望顧庭柯的眼睛。
他的姿態執拗如一棵松,可是那瘦削的肩胛卻像是早春裡一場快要融化的薄雪。
顧庭柯注視著時棲側臉,還真想了一下,第一次對這個過分漂亮的鄰居有印象,到底是什麽時候——
好像是7歲那年的除夕。
在那之前,時棲只是一個隔壁嬌氣可愛,來的時候需要他抱著哄的奶團子。
顧庭柯甚至都不記得他什麽時候學會的走路和說話。
隻記得那年冬天,海市罕見地下了場大雪,連門口玉蘭樹都被壓得一片白茫茫,數九寒冬,連客廳的壁爐都仿佛冒著冷氣。
7歲的顧庭柯已經開始穿西裝打領帶,正在一邊背誦晚上要給爺爺奶奶的祝福視頻,一邊練習著過兩天親戚面前的表演曲目:柴可夫斯基鋼琴組曲《四級》中的其中一首:
《三月·雲雀之歌》。
這首曲子輕盈,明快,像是廣玉蘭上掉落的春天,像是壁爐裡燃燒的火焰,像是搖搖晃晃,朝他跑來的時棲——
三歲的時棲穿了一身白色的長款羽絨服,好像是一隻跟雪地融為一體北長尾山雀,但是圍到臉蛋的圍巾卻是大紅色。
只是技法不太好,不如顧庭柯領帶的溫莎結那麽工整,像是哪個小朋友隨隨便便往自己身上一戴的,一大半都拖在身後,火紅尾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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