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回跑,去問問那個人,為什麽每個月逢七就讓人進,在這離別的七年裡,他曾經……期待過什麽嗎?
時棲一間一間地找過去,只有在休息室見過那人的身影,但是裡面的門被反鎖了。
時棲一腳踹開了它——
那人的額頭被冷汗打濕,面色蒼白如紙,指甲緊緊攥進掌心,時棲覺得似乎一瞬間看到了七年前的景象。
靠在牆邊的脊背慢慢下滑,被時棲一把撈在了懷裡:“顧庭柯!”
第91章
房門處傳來的巨響讓顧庭柯神色怔松了一下,原本緊閉的眼睛眯起,望向聲響的來源。
在見到時棲那張臉的一瞬間,顧庭柯明顯慌亂了一下,劇烈跳動著的心臟驟然一停,身體失去支撐,被時棲大步接住了。
“顧庭柯?”
顧庭柯整個人靠在時棲懷裡,被他扶到沙發上,好聞的柑橘味鑽進鼻腔,那些潮濕和冰冷似乎被驅散了些。顧庭柯強迫自己坐直身體:“沒事兒。”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即便是這樣的情況下依然保持著標準的坐姿,和時棲一直以來對顧庭柯的刻板印象一樣——好像是在什麽模板裡鏤刻出來的。
時棲遞了杯溫水給他。
顧庭柯接過來,玻璃杯傳來溫熱的觸感,將掌心裡的冰涼融化了一些。
時棲抬眸注視著顧庭柯慘白如紙的臉,他想這個人大概不知道自己說沒事兒的時候臉色有多難看。
“顧庭柯,”時棲微一揚下巴,示意道:“你的手在抖。”
顧庭柯握在杯子上的手下意識蜷縮了一下,幾乎是本能道:“抱歉。”
太狼狽了。
這種失控的、狼狽的樣子不應該示於人前。
尤其……這個人還是時棲。
他說抱歉,時棲想。
顧庭柯需要道什麽歉呢?
可是時棲一瞬間想起來——七年前,他將冷汗津津的顧庭柯從洗手間拖出來的時候,他好似也在跟自己一遍一遍地道歉。
就像是……在別人家中做客弄髒了主人的房間是多麽天大的罪過。
“只是剛剛有點不舒服。”顧庭柯抬起頭,試圖扯出一個還算溫和的笑,“你怎麽來這兒了?等急了嗎?”
時棲望著顧庭柯溫柔的笑容。
這才對,這才是他大多數記憶裡的顧庭柯。
永遠溫和的、可靠的站在他的身後,永遠能告訴他下一步該做什麽。
就像現在一樣。
只要他順著顧庭柯的問題說下去,他們依然能開開心心地把這個遊樂場逛完。
有些事情並不是非要知道的。
顧庭柯的隱痛、為誰而建的遊樂場、和那場失約。
就像七年前一樣。
不知道……他們就還有分開的余地。
但是……顧庭柯垂在沙發上的那隻手,指甲掐進掌心,用疼痛強迫不受控的抖動停下來。
“沒事吧?”顧庭柯看時棲不說話,手指安撫地碰了碰他的,“嚇到了嗎?”
顧庭柯的指腹想要向前,又想起自己掌心裡的冰冷潮濕,於是隻很輕地握了握指尖,微微皺起眉:“還是剛剛碰疼了?”
他在安慰自己。
這種時候……為什麽要先安慰自己。
太可惡了,太可恨了。
時棲偏過頭,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他真的不是很想管顧庭柯。
時棲想。
可是他的口袋裡揣著他給的柑橘糖,旁邊的房間裡是從七年前開始設計的摘橘子的小鳥和顧庭柯給他的讀的童話書。
葉馥晚和時臣嶼都沒有時間給他讀過童話書。
他的第一個童話故事,是顧庭柯給他講的。
可惡死了。
感情一旦沾上就會變得麻煩,成年的時棲學會了將他們用其他的方式一一清算。
可是太小的時候欠的要怎麽還?
他真的不是很想管顧庭柯。
時棲想。
“顧庭柯,”時棲深吸了口氣,回過頭,“你英文名叫什麽?”
顧庭柯捧著杯子的手瞬間頓住,勉力扯出的微笑幾乎要維持不下去。
耽擱得太久了……他想。
不該讓時棲看到這些的。
顧庭柯做什麽事都很有條理和規劃,他可以和時棲坦白,但那應該是在一個風和日麗的好天氣,他們坐在可以放開一切的草地上,周圍是湖泊和陽光。
而不是在現在,樂園裡草率開辟出來小休息室裡,門口的聲音亂糟糟,沙發粗糙又狹小。
而且……今天是時棲的生日。
生日應該隻負責開心才對。
如果說顧庭柯是一個模板中刻出的完美機器,那麽這個機器唯一的最高指令應該是——讓時棲開心。
不該讓他看到這些的。
顧庭柯再次感覺到了不受控的呼吸艱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著正常:“怎麽想起問這個?”
時棲笑了,抬眸望著顧庭柯的眼睛:“那你為什麽帶我來這裡呢?”
“我……”顧庭柯剛想說什麽,便聽到時棲冷冷的聲音,“顧庭柯,想好了再說。”
顧庭柯臉上扯出的笑容瞬間消失了。
他太了解時棲,以至於立刻就知道了時棲要聽的是什麽。
他也太知道時棲很聰明,這種時候胡編亂造什麽只會火上澆油,於是隻好很輕地歎了口氣,實事求是道:“七七,今天是你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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