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頭繼續道：“因為身體原因，學校超市裡的零食他是絕對不能吃的，情緒也不能波動太大，不過他自我消化能力強，你平時可以少和他說話，凡事注意一點就行，至於其他的，你們老師在學校裡也會幫忙看著的，不用有壓力。”

　　葉池聽完，不鹹不淡地笑了一聲，拖長音“嗯”了兩秒，問：“我能知道是什麽身體原因嗎？這樣更方便注意情況。”

　　他大致知道是因為什麽，但還是想問一嘴確認。

　　林芙盯著他，眼神中帶著銳利的審視，像是在腦子裡斟酌了一番，緩緩道：“告訴你也沒什麽，他有心臟病。”

　　葉池眸光輕閃：“很嚴重？看不出來啊。”

　　“並不是很嚴重，能一直治著，”想到這個病給自己帶來的麻煩，林芙臉上浮現出一絲疲倦，有些不耐煩——

　　“但是簡家不會對一個隨時可能犯病掉鏈子的人另眼相看。”

　　所以需要最大程度的控制，一點錯漏都不能犯。

　　林芙很快止住話頭，意識到自己說得多了一些，立即調整了情緒，語氣緩和：“好了，你別多想了，以後也別做多余的事，聽阿姨的話就好，上去吧。”

　　葉池深深看了她一眼，沉默著起身離開。

　　回到房間，他甚至不自覺地在關門時放輕了動作。

　　等到房門徹底被關上，才終於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卸力地把自己摔進床鋪。

　　口鼻全都埋在被褥裡，呼吸不暢的感覺立馬襲來。

　　他偏頭往床頭的那面牆看，想象著隔了一面牆的另一個人此時正在做什麽，忽然就特別想知道那個人心裡的所有想法，以及所有的經歷。

　　他從未這麽迫切地想去了解一個人的全部。

　　第8章

　　翌日早晨，下樓吃早飯的時候，林芙已經先他們一步出了門，不見人影。

　　餐廳裡一早準備好了早飯，自從那次的辣椒面之後，葉池平時就哄得芳姨常常眉開眼笑的，餐食便經常給他開小灶。

　　今早給他做的是卷餅，酥軟的餅皮裡包裹著厚實多汁的烤肉，灑滿了辣椒面和孜然，可能是怕不健康，又給多包了片生菜。

　　這是葉池在開學當天回來的時候就喊著要吃的，今天終於上了桌。

　　但當他坐上桌，看見對面清一色的寡淡之後，胃口就突然變得淡了。

　　他漸漸發現簡知魚的餐食不只是清淡，似乎連他吃幾片肉、吃了多少水果，芳姨都會記在心裡。

　　在她自己感覺他吃得稍微多了或者少了的時候，便會小心地提醒。

　　然後簡知魚就會沉默地再次拿起或者放下筷子。這太離譜了。

　　葉池垂眸盯著手裡的烤肉卷，懷疑自己的腸胃是不是出了問題。他真的想吐。

　　“走了。”

　　他站起身，耷拉著眼皮，面無表情地盯著對面的人。

　　簡知魚抬眸看他，有些不明所以地蹙眉，手裡的筷子無意識地戳著碗裡的牛肉片，都快戳成碎渣了。

　　“你這餅都還沒吃完呢！”芳姨喊著。

　　“我吃了一大半，都吃飽了芳姨，”葉池走過去，伸手把簡知魚從椅子上拉起來，“走了走了，快遲到了。”

　　芳姨一驚：“誒！小葉！”

　　“怎麽了？”

　　葉池回眸看她，沒有笑，那眼神跟平時有些不太一樣，讓芳姨驀地晃神發怵。

　　“啊……呃，是知魚，知魚的早飯還沒吃完呐，別這麽著急忙慌的嘛。”

　　簡知魚被葉池攥著手腕，力度有些重，是他很少能體驗到的經歷，但他感覺自己奇異地不是那麽討厭葉池這次的舉動。

　　就是有點莫名其妙。

　　他微微動了動手，但沒能抽出來。

　　葉池感覺到他的小動作，瞥他一眼，對芳姨道：“他也吃飽了。”

　　“啊，啊？不應該吧。”芳姨看著葉池的臉色，有些磕巴。

　　然後又一愣，這小孩兒小小年紀怎麽養出這麽凌厲的氣勢的？

　　不對，是這小孩兒憑什麽對她還甩臉子啊！？

　　芳姨回過神，葉池已經拉著簡知魚走出門了。

　　她追在後面喊，前面的葉池突然回頭朝她笑了一下，那笑容跟平時的感覺又差不多了：“我們先走了，芳姨，晚上見。”

　　“好怪的小子……”

　　芳姨緩緩止住腳步，看著兩個人的背影消失在清晨的陽光裡，有些懷疑自己剛才見到的變臉是不是錯覺。

　　應該就是錯覺吧，她搖頭想，要麽就是這小子有點起床氣。

　　出了門，簡知魚看了眼不遠處的徐叔，道：“你要抓到什麽時候？”

　　“嗯？”葉池偏頭。

　　“我的手。”簡知魚視線下移。

　　“……哦，忘了。”

　　葉池松開緊緊攥著的手，低垂著眼，看見被他握著的腕部有一小片淡紅色的指印，襯得周圍的皮膚更加白得仿佛透明。

　　他心裡有些異樣，不自然地挪開眼，看見徐叔。

　　如果他沒想錯，這些所謂的在他們身邊‘照顧’的人，全都成為了林芙女士的‘眼線’。

　　滿足她對自己兒子全方位的掌控，好讓他的成長線一絲一毫都不偏離自己預計的軌跡。

　　葉池此時的心情是難以言喻的複雜。

　　他沉默地坐進車裡，車子緩緩駛出一段距離，車輪碾過，壓碎了滿地的藍花楹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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