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對了。”
葉池自得的笑意根本隱藏不住,看得簡知魚有些惱怒:“你笑什麽?”
“沒什麽嘍,就是你不希望我替他道歉,說明在你心裡,我跟你才是同一邊的,我高興。”
“你的理解能力真的——”
“精準無誤。”葉池飛速接話。
“……超凡脫俗。”簡知魚小聲嘀咕。
“嗯?”
“沒什麽。”
“小魚。”葉池突然開口叫他,語氣也變得認真起來,讓他驀地緊張了一瞬。
“什麽?”
葉池沉默良久,窗外開始下起了雪,凌亂無序的雪花仿若飄進他的心裡,讓那顆原本健康的心臟也開始收縮顫抖起來。
葉池問:“那對你而言,我是不是一個很特殊的存在?”
世界仿佛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按理說,人是聽不到自己心臟的跳動,但葉池在這個時候卻好像聽到了耳邊‘咚咚咚’的劇烈跳動聲,他腦子一片空白,幾乎快忘了自己剛才說過什麽話了。
這句話蘊含的意思泛著不清不楚的曖昧,他不信簡知魚會聽不出來。
簡知魚也確實能聽出來。
葉池的這句話落在他耳中的刹那,他放在口袋裡握著手機的手指就倏地攥緊了。
電流像細密的小煙花一樣在心臟處炸開,卻並沒有以前犯病那樣不舒服,仿佛泡進了溫水裡,一顆心都暖洋洋的,又有點吸了水似的腫脹的酸澀。
可是該怎麽回答呢?
他的眼睛飛快地眨了幾下,措辭謹慎:“應該是吧,畢竟我熟悉的同齡人不多,你是最熟悉的一個了。”
他不知道葉池問這句話的目的是什麽。
但他不想說出口的是,他最近僅有的一些不那麽灰暗的瞬間,都是面前這個人帶給他。
就像黑白的生活世界裡,偶爾出現的彩色小禮物。
可有的時候,這樣的彩色會讓他覺得愧疚。
畢竟葉池的世界本身就是多彩的,沒必要進到一個快要封閉的、灰黑的荒蕪之地裡來為他‘上色’。
“嗯——”葉池聽到他的回答,拖長了音調,似乎有些不滿意。
而後又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好吧,特殊就行,先特殊……”
“再唯一。”
最後三個字音量放得很輕,聽起來仿佛自言自語,但簡知魚離他夠近,完全能聽得清清楚楚。
那一刻的心情,是一種酸甜苦辣交織的、隱晦的情緒。
他的心臟猛地跳動一拍,裝作沒聽到的樣子,低頭去看書桌,手有些無措,想乾點什麽,卻被葉池突然間塞了一包東西過來。
“?”
他垂眸一看,是一包軟糖,在學校裡葉池偶爾會買給他的,裡面有小魚。
“三天吃一顆,一共十顆,可以吃一個月,你是不是要去你爺爺那兒了?你放好自己算著時間吃,每天跟我視頻讓我檢查數目,監督你有沒有多吃。”
簡知魚:“……”好小氣啊。
興許是葉池又讀懂了他的表情,不自覺地咳了一聲,支吾道:“你最近身體恢復得慢,不能吃太多糖。”
還是小氣,三天一顆的劑量簡直約等於沒有,跟‘太多糖’壓根兒搭不上邊。
“……等你氣色好點了,我再給你買。”這還差不多。
簡知魚把糖果包裝袋放進書桌抽屜裡。
等葉池離開他的房間後,他才想起來手機裡還有一條陌生短信沒看。
他點開短信,裡面赫然出現一個熟悉的名字:
【我想和你談一件事。——鍾恆】他沒有回復。
鍾恆的行為看上去就像之前沒有在他面前討到好所以陰魂不散,根本無需理會。
再騷擾他的話,直接拉黑就行了。
但對方的下一條短信卻讓他暫時止住拉黑這個念頭——
【葉池跟你說過他來你們家的原因嗎?你想不想知道真實的原因?】
他的心一下子被釣起來。
葉池當初來家裡時,說的是家裡人擔心他高考的時候離想去的學校差一口氣,想把他送到教學資源好一點的地方突擊一下。
但這一學期下來,他並沒有覺得葉池‘差一口氣’,在十二中這種牛人如過江之鯽的地方,他都是能碾壓別人的存在。
正常上學的話,國內的學校大概率都是任他選的了。
沒必要遠離家鄉父母和朋友,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地方。
還是說這個原因不是真的,還有鍾恆口中另一個‘真實的原因’?
他有些心煩意亂,既不喜歡被鍾恆用這種態度釣著,又忍不住想聽聽他之後會說什麽。
殊不知另一端的鍾恆心裡卻更煩悶。
他的父親如今在醫院裡確診了尿毒症,每個周都需要做透析,還有一些七七八八的藥費門診支出。
家裡存款本來就不多,缺少一個勞動力之後便更捉襟見肘,加上幾個月後他還要上大學,到時候又是一筆不小的數額。
他以前倒是借過葉池的錢,葉池腦子靈光,比他們這些普通學生會搞錢,就算家裡人沒給過,也從來沒有缺過錢。
但這次跟以前借錢買鞋、買手機不一樣,他家裡如今幾乎被掏空了,每個月的醫藥費如流水一般花出去。
他需要的不是幾百幾千幾萬,是十幾萬甚至幾十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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