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知魚吸了吸鼻子,小聲道:“去畫展。”
“哦,我陪你去。”葉池說得極為自然,轉頭對芳姨露出個笑臉:“那我們倆今天就不在家裡吃飯了啊芳姨。”
芳姨驚了:“啊?這怎麽行?”
“怎麽不行?下雨天的空氣最清新,多出去呼吸有利於身心健康,你養魚都要在魚缸裡放輸氧管呢,天天關在家裡都要關傻了。”
芳姨還是猶豫:“可是……”
“行行行,各退一步,那就晚飯回來吃吧,我們大概四五點鍾就回,這總行了吧?”
葉池表情遺憾,仿佛他已經忍痛退讓了很多。
“……那行吧,”芳姨糾結了一會兒,不再堅持,歎了口氣,“你要看好知魚啊,下雨天地那麽滑……”
“嗯嗯嗯。”
葉池應得輕飄,目光略斜,落在簡知魚身上,注意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黯然。
好不容易總算是出了門,徐叔將他倆送到市區,便被葉池打發走了,不讓他跟著。
雨變得小了些,兩個人打了兩把傘,簡知魚的雨傘是透明的,傘下的那張臉在陰沉的天光映照之下也仿若透明,他語氣淡淡:“美術館在對面那條街。”
“你自己去。”葉池道。
看著那雙終於因為驚訝而顯得有些生機的眼睛,葉池凝神認真道:“小魚,他們說歸說,但你不能真的把我當成那些監視你的人中的一員,我不是來當林阿姨的眼線的,不是來看管你的。”
面前的人稍稍愣住,隨即神色放軟了些,眉目間若有似無的陰霾消散,勾了下唇,露出一抹很淡的笑,低聲道:“對,你是帶我逃出來的。”
葉池的心在那一刻就像被這漫天的雨給淋了一遍,酸軟交織。
那種感覺很矛盾,似乎複雜又純粹,仿佛胸口炸開了煙花,又絢麗歡喜、又灼得他生疼。
這是一種他從未體會過的感覺。
他慢慢收回目光,垂著眼,聲音很輕,像是怕打擾了自己這股情緒:“你說得對。”
“那你去哪兒?”簡知魚問。
“我去找燒仙草他們打球,等會兒中午的時候來找你吃飯,你記得等我。”
簡知魚點頭答應,撐著傘轉身向美術館走去。
葉池注視著他的背影消失在天橋上面,頓了會兒,才終於抬腳離開。
跟張書亦他們約了一個室內籃球館,經過這些天的相處和訓練之後,他們之間的默契上升了不少,跟別班約比賽的時候,勝場也逐漸變得越來越多。
一場場打下來,不僅班裡這幾個人對葉池心服口服,跟他們約賽的其他班同學也因為球技對他另眼相看,平時在學校走廊上遇到都要打個招呼。
他在十二中如魚得水,看得張書亦都羨慕了,今天卻發覺他有些不在狀態。
三分球空了好幾個。
而平日裡他的三分球是最厲害的,比校籃的人都準。
“阿池你今天怎麽啦?感覺心不在焉的。”張書亦問。
他們打完幾場,坐在休息區喝水,錢景昊還帶了一書包零食來,這會兒拿著包泡椒雞爪啃得歡天喜地。
“是有點。”陳然也道。
葉池出神地盯著錢景昊手裡的泡椒雞爪,他知道這玩意兒大概全國大部分的學生都吃過,但他在想簡知魚或許沒吃過。
糖也很少吃,那個人有很多東西估計都沒碰過。
他漫無邊際地想著,在周圍人的眼裡就跟看著雞爪發呆似的。
錢景昊低頭看了眼手裡的綠色包裝袋,遲疑道:“這麽想吃嗎?要不我給你?雖然我已經咬了一半了。”
葉池:“……”
他回神,看眼手機上的時間,收起包,起身往籃球館外面走:“我先走啦!”
“誒?快十二點了,你去哪兒啊?”
“去看看我養的魚。”
“什麽鬼?你養魚了?不一起吃飯嗎?”
“暫時不了,等我單獨養段時間再帶他出來一起吃。”
魚嘛,矜貴,難養,隻喂魚飼料也能給撐死,需要先慢慢摸清楚他的脾性。
葉池背對著他們,手臂伸起來閑散地揮了兩下,走出了體育館。
外面的雨剛才停了一會兒,這會兒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來了,離約定的時間差不多,葉池直接打車去美術館。
出租車快要開到美術館門口,路過一個路口時,車窗外面一閃而過的透明雨傘讓他倏地坐直。
“師傅,就在這裡停一下。”
車子在路邊停下,葉池撐開傘快步折返到剛才的路口。
路口裡面是一個小巷子,牆角蹲著把透明雨傘——準確地說,是蹲著個打了透明雨傘的人。
葉池一看那被遮擋得模模糊糊的背影便認出是誰了,他蹙著眉,垂眼看見除了簡知魚外,傘下的另外一個生物:一隻被雨水淋得濕漉漉的金毛小狗。
【作者有話說】
池對芳姨提要求:先提個難的,驚你一訝後再降低要求,是不是好接受一點了?
第14章
“小魚?”葉池喊他。
簡知魚在傘下聞聲回頭。
這個季節裡,天空的灰色並不是冬天那種厚重的感覺,雲層的邊緣有淡淡的金色光暈,讓整片天色添了一抹通透的漂亮。
頭頂的薄雲後面這時候突然出現了一道明亮的閃電,冰藍色的細長線條從天際劃過,映在在那雙玻璃珠子似的眼睛裡,像掠過了一顆流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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