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二十分鍾前的算什麽舊事。”
馮青梅也是個會察言觀色的,她見簡知魚的臉色似乎並不願意多談這方面的事,便衝葉池點點頭,轉移了話題:“反正打球那天,小魚要是願意去看的話,我們就幫忙給他打掩護。”
“行行行,放心吧!”張書亦附和。
大部分高中生最願意做的事情就是跟老師對著乾,更何況這還是為了同學朋友去對抗,一個個都是一副義不容辭且打了雞血的表情。
簡知魚抿唇不語,他第一次面對這樣的情形,第一次體會這樣正常的學生生活,也是第一次有一群同齡人這樣對他。
純粹簡單且熱烈。
他心裡有些怔然無措,微微偏頭,看見葉池正在看他,對上他的視線之後,衝他揚了揚眉,用口型無聲地對他說了兩個字:別怕。
第13章
夏天的雨總是容易下得轟轟烈烈,周末早上,簡知魚剛清醒,聽見窗外的雨聲就知道不好。
這雨太大了,雖然這個季節的暴雨並不會下很久,但他想看的一個畫展今天就是最後一天展覽,前幾天因為要上學便沒能去成,今天要是又錯過,下一次可能就要等到明年或者更久了。
下雨對他自己來說是無所謂的,他並不是急匆匆的性格,不覺得雨天能有多危險。
但對芳姨他們來說,考慮得就比他要嚴格一些。
他起床洗漱完畢,雨依舊沒有停,窗外的雨聲嘩啦啦,從窗戶往外看,能看見花園裡的藍花楹被打落了一地,在石板路上鋪了淺淺的一層,濕漉漉的細瘦枝丫在雨中顯得格外可憐。
他在臥室裡猶豫了一會兒,芳姨來敲門了:“知魚,該吃早餐了。”
今天已經比平時的周末早餐時間晚了十幾分鍾,簡知魚打開門,看了眼隔壁緊閉的房門,又瞥向樓下客廳:“爸媽還是沒回來的嗎?”
“沒呢。”
那阻礙應該會小一些,簡知魚點點頭,緩緩走下樓梯。
芳姨跟在他身側下樓,一邊還在持續嘀咕:“這小葉又起不來,周末老是不吃早餐怎麽行,知魚你可別學他……”
“睡太晚對身體也不好,昨晚十二點了我看到小葉房裡的燈都還開著呢,你看吧……”
簡知魚走到餐桌前坐下,有些煩悶地閉了會兒眼,心口堵得難受。
身體出現這種情況不是一次兩次了,他早就習慣。
家裡的人總是怕他出現什麽狀況,在諸多地方給他設限,甚至到了一種常人難以理解的地步,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這些令他窒息的所謂‘看管’,他的心臟難受了多少次。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算不清,究竟是任他出去磕磕碰碰身體受傷的危害更大,還是這些年累積的情緒壓力對身體的危害更大。
肯定是前者吧,簡知魚怔怔地想,不然他這麽多年的奇葩生活不就成了一場笑話嗎?
更何況,被‘限制’得越多,別人就會越安心。
能讓父母安心一點,多少也算是一種收獲吧?小時候那次書房裡的吵架,他不想再看第二次了。
他竭力說服自己,甚至於他都覺得有理有據、說服成功了,但心裡的難受卻一分沒少。
“知魚,喝點牛奶啊,別老吃乾的,仔細一會兒噎著。”芳姨在一旁開口。
簡知魚沉默地拿起牛奶杯子,放到嘴邊,垂眼慢慢喝了兩口,回想著母親以前對他的教導,將那些太複雜太負面的情緒,連同入喉的牛奶,用力一起咽進肚子裡,壓在最深處。
不去碰,不去想。
心緒漸漸平複,但對於自己少有的喜歡的東西,他還想爭取一下:
“等會兒我要去一個畫展,今天是展覽的最後一天了。”
芳姨聞言驟然一驚,眉眼瞬間變得憂愁:“可外面在下大雨啊,雨天路滑,容易摔跤,身上還容易打濕,還是下次天晴再去吧。”
“下次就是很久之後了,我會自己注意的,芳姨,不會跟別人離得太近,也不會摔跤。”
他頓了頓,又添了一句:“我已經十七歲了。”
見他面無表情,態度堅決,芳姨勉強笑了下,語氣為難:“可是知魚,你是知道你自己的身體情況,你跟別人不一樣,他們在雨天摔一跤,爬起來就行了,你不行啊……”
“我也可以,”簡知魚煩悶地撇過眼,“現在摔一跤對我來說根本不是什麽大問題,後果也跟其他人差不多,你見過有誰因為怕摔跤不敢出門的?”
“但你七歲的時候——”
“那次能一樣嗎!?那次是從樓梯上滾下來,不管人有沒有心臟病都得進醫院!”簡知魚提高了音量。
芳姨住嘴了,她擰緊眉頭觀察著簡知魚的臉色,語氣變得小心翼翼:“你別激動,芳姨說錯了,不要生氣啊知魚。”
客廳裡霎那間變得靜悄悄,雨聲愈發清晰入耳。
簡知魚用力壓製住心裡那股糾纏的鬱氣,緩聲道:“總之,我今天要出去,就今天,以後我都聽你們的。”
“可是這雨……”
“去哪兒?”葉池的聲音響起。
他手插著兜,優哉遊哉地從樓梯上走下來,顯然是剛起,頭髮還有些凌亂。
走到餐桌邊坐下,葉池掀起耷拉的眼皮看向對面的人,衝他抬了抬下巴:“嗯?剛開門就聽見你說要出去,現在又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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