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靈魂已經同他分裂的人生一起,擅自走向了死亡,哪怕一塊重石頭下去,也驚不起一絲毫波瀾..
...
衛生間裡傳來的響聲很突兀,輕輕一聲後緊隨而來的是悉悉索索類似於動物打孔的聲音。
許苑眼裡黑森森的情緒被突然打斷又因此褪去,他動了動耳朵..
是..老鼠麽...
許苑這樣想著,但很快又反應過來,搖著頭自言自語著,“不會的..”
顧亦銘細致到就差連他病房的下水道也要找人隔三岔五的檢查一次,別說老鼠了,蒼蠅顧亦銘都不容許飛進來一隻..
然而下一秒,衛生間裡又傳來重重的一身“嘭”。
門被吱呀一聲打開,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從裡面躥了出來。
許苑反應不過來似的看著喘氣不平的林曜予,臉上的表情有片刻的空白。
他越過青年看到衛生間洗手台上被踹變了形的封口鋁合金,似乎仍然還是沒明白林曜予是怎麽進來的。
閃去一眸驚慌的潮濕,許苑眼睫撲朔:“林曜予...你怎麽會在這裡?”
“阿苑...”林曜予看向許苑,視線在碰觸到少年纖瘦空蕩的身體的同時眼圈就紅了,他心疼道:“這麽瘦了.."
其實許苑這些日子被顧亦銘逮著喂,他不僅沒瘦還胖幾斤,只不過他身體先前虧空的太多,以至於長得肉還是不夠填滿先前的欠缺..
許苑起了身迎了上去,他警惕地往落地窗外的陽台掃了一圈,將林曜予往裡面拉了拉,“你怎麽進來的...顧亦銘他不是.."
青年憨厚地擺擺手:"不用擔心,我是從天台的下水管翻下來的,他顧亦銘布置地再小心謹慎,不還是百密一疏..."
說完,林曜予視線不自覺向下走去,落在少年一圈一圈纏著紗布的小腹上。
林曜予鼻腔酸澀如麻,他咽了口水,才勉強控制住情緒:“已經一周了,傷口怎麽這麽久都沒好轉..要疼壞了..”
許苑驚惶地縮回手,像是怕被林曜予看穿是他自己將自己的傷口撕開,才使得傷口遲遲不見好轉.
這些日子他被顧亦銘隔離在人群之外,他看著顧亦銘失控,絕望,咆哮,他毫無感覺,他的身體裡有關顧亦銘的情緒已然早已流光..
而現在林曜予站在他的面前,以一個尋常人的目光打量他,詢問他...
許苑才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是不正常的..
沒有一個正常會自己撕開自己的傷口..
他逐漸升起自己是異類的羞恥感,他手忙腳亂地捂住了傷口,像要保持住體面,他瑟縮而小心地回答:“不..不疼了..差不多快要好了...”
看著許苑誠惶誠恐的樣子,林耀予握緊了拳頭,恨極了似的從牙縫間咬出:“顧亦銘他就是個畜生!”
林曜予向前一步,兩手扶住許苑的肩膀,他放緩了呼吸但言語裡卻還是抑製不住的激動:“苑苑,你跟我走吧。”
第90章 逃跑被撞正著,帶動情敵發情
林曜予對許苑說:“我帶你回江南,回一起咱們長大的地方.."
“他顧亦銘就是手再長,也管不到那麽遠.."
江南...長大的地方..
許苑眨了眨眼睛,著了墨的瞳孔裡散開霧茫茫的秋波...
他被顧亦銘從海上救起來地時候,除了記得自己叫許苑,其他的一片空白。
他的人生開始於初見顧亦銘的驚鴻一瞥..
從少年顧亦銘牽住他的手開始,他的姓名才有了意義。
許苑聽不懂江南的吳儂軟語,卻一口地道的京片子,他在顧亦銘建起的城池裡平安無事地生活了將近十年..
離開京北去江南,等同於徹底截斷他自己的人生...
窗外長風過梢,許苑看著筆直的樹乾發呆。
也不知道江南柔軟的春裡能不能望到京北高大的雲杉..
見許苑不說話,林曜予向前一步,“你難道還舍不得他嗎,你忘了他之前是怎麽對你的嗎?”
“我沒有..不是因為他...”許苑立刻搖頭否認。
過往的痕跡太重太深了,他只是忐忑...
他的人生,還能退回空白,重新開始嗎?
許苑知道,再也不會有一個顧亦銘去拉住他的手了..
或許二十八的顧亦銘是帶給了許苑無比的傷害和疼痛,但十六歲的顧亦銘又何嘗沒有救贖過他..
“對了,許染...許染你還記得嗎?你的親弟弟.他沒死...”林曜予急了,他願意付諸一切帶許苑離開,可若是許苑自己不願離開的話他又該怎麽辦?
他和許苑分別數年,若僅僅用兒時的承諾綁許苑走,他毫無勝算。
因此林曜予慌亂到只能搬出許染,“染染現在也在京北,他在等著你...”
林曜予喉結滾動,語氣幾乎是祈求,“跟我走吧, 我們一起回真正的家。”
記不清時鍾滴答了多久,久到林曜予幾乎忍不住想要跪下懇求..
許苑看著林曜予低下頭額前毛茸茸的碎發,看青年眼角掩飾不住的年少鮮明,明明那時候的顧亦銘也是這樣的意氣風發又溫柔期許啊..
或許,他還可以貪心一次...
心臟有數萬隻破繭而出的蝶..
許苑握緊自己的手指,他聽到自己的聲音流淌在江南綿柔的春雨裡,“好,回家。”
...
黑夜已過,清晨的第一抹霞光穿過天空的罅隙,化成淡而淺的金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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