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鳴被路與北斬釘截鐵的態度弄得一愣,正想要說什麽,卻聽見身後的同伴正叫著他的名字催人回來。
回頭應了一聲“馬上就來”,再看眼天色確實也不好再繼續耽誤了,余鳴衝兩人簡單道了個別,笑嘻嘻地說了句“下次再聊”,隨即抓起帽子戴在頭上,急急忙忙地又趕緊朝等著他的大部隊跑了過去。
熱鬧的空間隨著余鳴的離開陡然又安靜了下來。
蘇淮被路與北的視線看的有些不自在,他借著喝水的動作移開目光,輕聲問道:“為什麽不願意出國?”
路與北不覺得這是個問題,他納悶道:“這麽多年,我連自己國家的中文都沒學明白,還敢去提什麽出國?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英語水平,留學需要的雅思和托福你覺得我是能考過哪個?”
蘇淮反駁:“都是些應試的東西,如果抓緊多練段時間,也不是一定過不了。”
“不去。從前我爸說要送我出去我就不願意,比起留學,我更喜歡國內的環境。”
他從鐵盤裡將蘇淮喜歡吃的烤串挑出來遞到他面前,單手支著下顎,看著蘇淮散漫地笑著:“再說了,我們不是說好大學再一起做室友嗎?我要是出國了,你到時候找誰去?”
蘇淮一怔,久久地看著他。
——如果……是我要出國呢?那你會願意一起去嗎?
話已經湧到嘴邊,猶豫了會兒,卻還是被他強行咽了下去。
畢竟申請斯坦福是八字還沒一撇的事,這個時候突然問出來反而顯得古怪。
況且路與北與他關系再好,也不過只是朋友。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想和生活,既然路與北不喜歡國外,沒有理由要讓他為朋友的夢想搭上自己的人生規劃。
蘇淮自我說服著,把內心深處更隱秘的一點隱憂深深封存起來,不願再去細想。
——更何況,萬一問出來之後,他拒絕了,又該怎麽辦呢?
*
吃完了飯,兩個人順著來時的路又慢慢往學校的方向走。
走到巷子盡頭,路與北看見路邊來了個賣冰糖葫蘆的爺爺,一時興起,也排隊給蘇淮買了一根。
蘇淮看他:“我不愛吃甜,你忘了?”
“不甜,酸的。”路與北滿肚子壞水笑著哄他,“真吃不了不是還有我麽,一串糖葫蘆而已。”
蘇淮拗不過他,只能同意。
剛剛熬好的糖還沒完全凝固,滴落在手背後,被蘇淮低頭輕輕舔去。濃鬱的糖漿在嘴裡融化,甜蜜的有些過了頭。
路與北看著蘇淮嘗完糖漿後微微擰起的眉,覺得有些好笑,正準備說真要是不願意吃就給他,話還沒說出口,眼尾卻看見迎面走過來一對情侶。
他們看著年紀應該也就是十七八的樣子,兩個人親密地貼在一起,正在旁若無人地分吃著一根糖葫蘆。
你一口我一口,眼神交纏在一起的時候就會相視一笑,甜的都快拉絲。
或許是路與北的目光壓迫感太強,四人在擦肩而過時,那對情侶中的男生抬頭朝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視線無意識地掃過蘇淮手裡的糖葫蘆,打了個轉又順便掃了眼旁邊的路與北,對視一眼後隨即收回了目光,甜甜蜜蜜地將自己手裡最後一枚山楂吃完,低頭在女友沾了糖的嘴角偷了一個吻。
路與北心口一跳,下意識地也看向了蘇淮。
他的吃相很乾淨,嘴角並沒有沾到什麽糖漬,只是不知道是因為之前的燒烤太辣,還是手中糖葫蘆的紅色色素浸得太多,相較於平常,蘇淮的唇色變得有些過於紅了。
豔生生的,在頭頂白熾燈的燈光下,竟顯出一點勾人的妖。
“你在看什麽?”
蘇淮吃到一半,還有三顆實在是覺得膩歪。正猶豫著東西該怎麽處理,微微一側身,突然察覺到了來自身旁視線的重量。
路與北被這一聲驚得猛地回過神,目光從他的唇上不動聲色地移開,睜著眼睛說瞎話道:“臉吃髒了。”
“是嗎?”蘇淮伸手在路與北剛剛看過的地方擦了擦,也沒在意,就近找了個攤位要了個乾淨的塑料袋,將那半串糖葫蘆裝了進去,“吃不下了,先回去上自習,晚上再吃。”
如果是以前,按照路與北的性子,如果蘇淮有什麽吃不下的,只要食物本身他並不討厭,多半也就接過來自己吃了。
但是畢竟今時不同往日,自從琢磨出蘇淮可能喜歡他,他突然就不敢那麽做了。
路與北腦子裡想著剛剛遇見的那對情侶,不由得地暗暗代入了一下自己。
畢竟一起吃一串糖葫蘆什麽的……是不是有點太親密了?
萬一蘇淮誤會了呢?
他想著,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蘇淮的嘴唇。
但是這條街的冰糖葫蘆看起來好像的確很好吃。
——要不然還是下次再找個時間出來,單獨買一串嘗嘗?
*
回到班裡的時候正好趕上打鈴,剛剛坐回座位,前桌的陳玉清就被身後不斷飄來的燒烤孜然味熏得忍不住頻頻回頭。
“大晚上的,你們兩個吃的也太好了吧?”已經被繁重的補習折磨得很久沒下過館子的陳玉清嫉妒地說,“不知道食物的香味會嚴重干擾班裡其他人做題的速度嗎?”
路與北攤開英語筆記,挑了下眉,不以為恥反以為榮:“那不是正好給你提前做個模擬訓練?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什麽什麽來著?萬一你高考的時候也有人吃過燒烤才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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