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昨天熬了個通宵後今天就一直精神不振,這會兒躺在蘇淮身邊,遲來的倦意終於找上了門。就在他話音落地沒幾秒,整個人幾乎立即陷入了深眠。
蘇淮感受著身後路與北平緩下去的氣息,因為兩人離得太近,仿佛連彼此的心跳聲都在彼此的共振中變得震耳欲聾。
明明他們兩個人用的都是同一套的洗護用品,也不知道為什麽同樣的味道在路與北身上就顯得格外囂張霸道,就如同他本人一樣,充滿了難以忽視的存在感。
他將路與北的手從自己身上移開,又盡可能地往前挪了挪,直到整個人幾乎貼上牆壁,這才深深吐出了口濁氣,慢慢合上眼睛。
雖然床上擠了些,但這一晚兩個人意外地睡得都還算不錯。
常年的生物鍾讓路與北次日凌晨四點多就睜開了眼,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手腳並用地將蘇淮纏在了懷裡。
蘇淮身形高挑修長,看著纖薄卻並不羸弱,渾身一層薄薄肌肉恰到好處地隱藏在衣服下面,抱在懷裡竟然異常舒服。
他偏過頭,就著窗外還未熄滅的路燈光線看著同寢以來第一次共床的枕邊人,好半天,像是想起什麽,將自己的手放在他臉側比劃了一下。
真的好小。
還沒有他的手大。
蘇淮睜開眼,第一時間沒看見熟悉的天花板,反倒是對上了一張頗具衝擊力的帥氣面孔。
他愣了好一會兒,才回想起昨夜對方強行霸佔了他一半床鋪的無賴行徑,撐著身子坐起來:“你在幹什麽?”
路與北一點也沒有偷看被抓包的自覺,他收回了自己的手伸了個懶腰,看著他理直氣壯地揚唇一笑:“為接下來一天繁忙的學習生活充電。”
蘇淮忍住翻白眼的衝動,從床位將自己的校服外套抽過來披在身上:“充好了嗎?”
“當然。”路與北按著床圍欄跳下床:“我現在甚至能直接去操場跑個兩個五千米。”
蘇淮上下打量他一圈,點了點頭:“正好,今年的運動會的長跑項目,那我們就指望你為四班爭光了。”
*
假期前的最後大半天,其余幾門任課老師緊趕慢趕,終於在放學前所有聯考試卷評講結束。
在高度讚揚了全班同學經過努力獲得的優異成績後,以老鄭為首的老師們又大方地分別為每門課格外追加了兩張試卷,美名其曰: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百尺竿頭更進一步。
陳玉清看著手上厚厚的一遝試卷愁眉苦臉:“給不知道的看到了,還以為我們要放假到過年呢。這就四天半工夫,怎麽可能寫得完?”
蘇淮隨手翻了翻卷子:“不用寫完。都是些基礎題型,以你的水平,做做最後兩道大題鞏固提高一下就差不多了。”
“也是。”陳玉清也跟著翻了幾張,盤算一下,發現工程量確實不大,心情頓時好了許多:“這麽說來,這些你應該都不用做了,題目對你來說可能太小兒科。”
蘇淮沒應聲,還是將所有的卷子都收起來:“但是我得提前把思路整理出來……有些題是真題,還有些借鑒意義,之後放假回來可以給與北參考著改錯。”
陳玉清正低頭琢磨數學公式,猝不及防被喂了口檸檬味的狗糧,怔愣一秒後緩緩抬起臉,嫉妒的是面目全非:“路與北何德何能……啊,我怎麽就沒有這樣的福氣啊!”
蘇淮被她誇張的表情逗笑,抬頭看了眼被老鄭叫去門口談著話的路與北,神情變得有些複雜。
他自嘲地笑了笑,搖搖頭幾不可聞地低聲說道:“不,能夠幫到他是我的運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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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最後一堂課後學生魚貫而出,衡高校門拉上的那一刻,短暫的中秋國慶小長假終於拉開了序幕。
傍晚剛下過雨,巷子裡幾處凹凸不平的窪地積了些水,濕噠噠地黏在鞋底,隨著走動發出“沙沙”聲響。
蘇淮單手背著書包順著狹窄的石板路一直往深處走,只是剛剛走到半道,卻在中途的路燈前停住了腳步。
他回過頭,突然朝著身後看了一眼。
天已經黑了,巷口沒什麽人,只有一顆幾十年的老梧桐在那戳著,在夜裡被風一吹,看上去鬼影重重,張牙舞爪。
蘇淮冷著臉定定地看了那顆老樹一會兒,沒出聲,又轉過身,重新往巷子深處走去。
當年蘇義明欠的錢裡有一部分是高利貸,本來數額不算大,卻因為無止境的利滾利變成了壓倒全家的最後一根稻草。
蘇義明跑了後,白書瑤為了堵窟窿,幾乎脫了一層皮。
雖然X市是她的老家,但是能賣的家產也早就被她賣了個遍,只剩下最後一處超過50年房齡,面積小的可憐的國企老員工宿舍,因為實在賣不上價,才被勉強保留下來給他們娘倆做了個臨時的落腳處。
蘇淮到家的時候白書瑤還沒回來,他打開燈,將書包放到了自己的小床上。
二十幾平的老職工宿舍原本只有一室一廚,雖然蘇淮後來找工人用木板強行隔出了兩間臥室和一個僅能放下一張簡易木桌的小客廳,但衛生間卻是實在騰不出空間。
好在這片的公共廁所就在旁邊,湊合湊合倒也能過。
他走到廚房,將冰箱裡剩了的蔬菜拿出來洗乾淨切好,就著化完凍的肉,簡單做了幾道炒菜。
等最後一道紫菜蛋湯出鍋,門口由遠及近傳來一陣混合了鑰匙叮當撞擊的急促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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