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祺完全傻眼了,眼睛裡強撐的鎮定已經全然變為震驚。
蔣洛盟無聲地笑了笑:“賀總消消氣。你之前不也說過嘛,我們本來就是‘不可避免的競爭關系’。現在1:0,分數牌都翻過來了,沒有理由再翻回去,對吧?
“競爭嘛,有輸有贏,很正常的。只是工作,還請賀總不要上升到私人情感;如果這就算傷到了賀總的‘嬌嫩皮肉’,也多多諒解吧。”
賀祺看著蔣洛盟不似兒戲的表情,仿佛被迎頭澆了一桶冰水,渾身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嘴唇難以抑製地發抖。
他一周前放給蔣洛盟的狠話,被蔣洛盟變成了事實,在今天砸到了自己身上。
賀祺感覺到了,蔣洛盟是天生的狩獵者。
用最平靜的表情,最合乎尋常的舉動,在敵人還全無意識的時候就布好了陷阱,靜待這一對局的第一滴血。
而真正讓賀祺愕然的,是蔣洛盟前腳分明還在示好,在拉扯十年前的同窗情誼;後腳就能把自己當成獵物,毫不客氣地一刀捅下去。
賀祺沒有血脈僨張,而是渾身發冷。他不知道自己此時算不算憤怒。
賀祺勾起一邊嘴角:“明白了,蔣總這是認真起來了。我一個小人物,能被蔣總監視為對手,真是何其榮幸!
“這次我認了。既然蔣總喊了開始,後面時間還長,蔣總拭目以待吧。”
賀祺從辦公桌前的椅子上站起來,端起喝了一半的咖啡,叼著吸管斜睨蔣洛盟一眼,轉身便推開門大步走了出去。
也許是童年時期的習慣,賀祺直到現在,也對偷偷摸摸看向他的視線無比敏感。
他不是推測,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營銷部辦公區裡,那些拿著電話聽筒講話的人,那些對著電腦修改文件的人,那些翻看項目資料的人……都朝他悄悄偏轉了目光。
但賀祺從不回應這種目光。
從總監辦公室,到副總監辦公室的這幾步路;賀祺全程目不斜視,昂首挺胸。
“大佬!”
賀祺才剛坐進椅子,辦公室門口就擠進來一個寬大的黑影,進來後又趕緊把門關回去。
賀祺閉著眼睛都知道這是誰。整個銷售部裡,只有黃宇超會對上司用這種“江湖氣”的稱謂。
“大佬,”黃宇超挺著如同身懷六甲的肚子,飛快地踏著沉重的腳步,一路地動山搖地走到賀祺桌前:“是唔是真嘎?季末評價蔣洛盟給你D咩?”
賀祺歎了口氣:“你都知喇,仲來問我做咩?”
黃宇超也不知道是累的還是氣的,紅著脖子喘氣:“蔣洛盟真是……都是一個中學畢業嘅,做咩對你咁小氣啊!”
賀祺靠著椅子背,看著黃宇超不客氣地說:“你有資格說這話嗎?讀中學的時候,你對我很好嗎?”
雖然不像黃靖黃裕那樣誇張,但高中三年,黃宇超當了他們三年的小跟班;直到大學畢業後,黃靖黃裕嫌棄他檔次低,才最終分道揚鑣了。
黃宇超知道賀祺在說什麽,也知道即便他沒資格罵蔣洛盟,賀祺也絕對有資格罵他。
黃宇超低了頭,沉默了一陣,小聲說:“但是,蔣洛盟背景很硬的;你今天搞這麽大,公司會不會找你麻煩啊?”
黃宇超忽然抬了頭,兩條眉毛緊緊皺著:“要真這樣,我一定幫你的!要蔣洛盟血債血償!”
“啊啊啊得啦得啦……”賀祺無奈地連連擺手:“法治社會你講咩喔?
“我沒事的,公司只是需要員工聽話,管理者就是要有主見的。我在營銷部這麽久,大家都知道我脾氣,不還是這麽多年都沒事?”
賀祺佯嗔著瞪黃宇超一眼:“你得閑擔心下自己好過啦!”
“哦……”黃宇超點點頭,眼中仍有些茫然和不安,也還是心中惴惴:“咁你有咩辦法對付……”
“咩咩咩!”賀祺急忙打斷黃宇超:“同事之間講咩對付?你冇事就出返去啦,project好閑咩?”
黃宇超出去了,辦公室裡重新恢復了安靜。
辦公室的玻璃牆阻隔了外面熱火朝天的喧囂忙碌,話語聲被模糊成了無意義的音節。賀祺重新靠回椅子背上,嘗試理清自己“對付”的思路;但不知為何,他似乎遲遲無法靜下心。
可能是因為今天營銷部的吵鬧格外惱人;也可能是因為要“對付”的人是蔣洛盟。
記憶中那個身穿校服的身影,被賀祺埋藏十年,仍清晰如初……
這篇文是相愛相殺,你愛我我愛你,你殺我我殺你的意思。小賀的反擊馬上就到!
另外不禮貌的評論會刪掉。
第7章 (七).半個吻
香港是亞熱帶沿海城市,空氣濕且悶;不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總是不加節製地下雨。
高中時賀祺就不喜歡香港,尤其討厭下雨時的香港。狹窄且陳舊的人行道最能積水,從地鐵口到學校的這一段路,無論賀祺多麽小心,還是有行人碰歪他的傘,有泥水沾濕褲腳,也鑽進鞋子裡,然後一整天都濕漉漉的。
每每下雨的時候,賀祺最羨慕穿洞洞鞋的人。雨水流進去又流出來,在室內稍停一會兒就晾幹了。
但克利思廷的作風很老派,只允許學生穿皮鞋或運動鞋;洞洞鞋則被視為拖鞋,是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學校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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