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靳呈站在門口並未離開,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又過了一個小時估摸著藥效起效他才再次推門而進,在黑暗中無聲地走近病床。
楊意心終於是睡了,但哪怕吃了藥睡得還是不安穩,汗水打濕頭髮,握成拳頭的手放在嘴邊,囈語著聽不清的夢話。
牧靳呈注視他一會兒,在床邊坐下,想幫他把被子往下拉一拉,免得這人睡覺都能把自己憋死。
剛碰上邊緣,楊意心有感知地拉住牧靳呈的手臂。
“……”牧靳呈眉心一跳,雙眸晦暗沉深。
“我錯了……牧靳呈,錯了……”楊意心斷斷續續地念叨著,眼皮緊閉,但眼珠轉動著,極不安穩的模樣,“求你……原諒我……”
牧靳呈由著楊意心將自己的手臂緊緊抱著,像救命浮木,臉頰完全埋進沾染男人氣息的衣袖上,溫熱的體溫好似熾熱的陽光驅散窮追不舍的夢魘。
楊意心漸漸安穩下來,呼吸平穩,眼睫不再顫抖。
病態綿綿,於他而言,比藥物更有效的,唯有牧靳呈的陪伴。
第36章 帶回家
楊意心坐在病床上呆滯地看護士幫他取下手背的留置,拔出的針管軟軟的,針頭帶著一點血。
“回去後要多出去走走知道嗎?不要天天都在家裡,最好每天固定出去散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你的藥都給家屬了,按照寫好的劑量吃,特別是安眠藥不可以多吃,定期回來複查。”
護士絮絮叨叨念了一堆,楊意心就聽見一個詞,愣愣地問:“家屬?”
病房門從外打開,牧靳呈和盧召先後走進來。
護士:“呐,這不是你的家屬?”
盧召提著大包小包的藥站在牧靳呈後面一點,現在才有機會認真打量老板的白月光。
太瘦了,看不出來什麽,病怏怏的樣子又覺得有些可憐。
從牧靳呈進來後,楊意心的視線就黏在他身上,小聲問:“我可以回家了?”
牧靳呈沒回答這個問題,把兩個袋子扔床上,“去換衣服。”
楊意心的大腦如生鏽的機器,轉得又沉又慢,“什麽衣服?”
“當然是穿的衣服呀!”小護士笑道,“難不成你要穿著我們的病號服出去嗎?”
楊意心去拿袋子,往裡面看了看。
牧靳呈:“去換。”
楊意心在牧靳呈面前只有順從的份兒,之前做的那些讓他不敢造次,更清楚五年前的不辭而別讓他在男人面前低人一等。
他慢吞吞地下床,提著東西進了洗手間,十分鍾走出來,換下藍白條紋的病服,淺藍色的素T配上休閑白褲和球鞋,看上去很是清爽。
這身淡色和楊意心的氣質很搭,但還是太瘦了,最小碼穿著都大了一圈兒,消瘦得風一吹就倒。
楊意心見牧靳呈一直盯著自己,局促地摳著衣角,在鬱期裡習慣性微微弓著背,對別人的目光敏感又抵觸,隻想找個洞穴封閉自己。
牧靳呈朝他走過來,一把抓住細瘦的胳膊,手腕處只剩嶙峋的骨,半點肉感沒有。
楊意心被拽著走,走出病房穿過長長的走廊,登上久未搭坐的電梯。
住院部的人流相對較少,電梯裡只有他們三人,封閉的空間像一個牢籠,凝滯著悶熱的空氣。
楊意心的視線一直落在牧靳呈的手上,他能感受到對方的體溫和力度,不知牧靳呈是怕他跑了還是別的什麽,握著的勁兒一點沒收,攥得楊意心生疼但不敢掙脫。
電梯把他們送到地下停車場,牧靳呈大步走出去,楊意心跟不上,跌跌撞撞的,新鞋硬,好幾次差點摔倒。
牧靳呈驟然停下腳步時,楊意心來不及止步一鼻子撞上男人後背,來不及說什麽就被粗魯推上車,皮革味道充盈鼻腔。
楊意心體虛,頭暈眼花,直到車子開出地下室才勉強好一些,看向窗外久未見過的人群,神思恍惚呆滯。
車子開得平穩,後視鏡上的掛件還是不免微微晃動,那是一個木雕小件,吊著紅色流蘇,一股子土氣和車內的奢華格格不入。
小佛牌顏色泛黃,可見被時間打磨了許久。
他不說話牧靳呈自然也不說,過了好一會兒,車子在紅綠燈口停下,楊意心才緩緩開口。
“這不是我回家的路。”
牧靳呈反問:“誰說要送你回家?”
楊意心終於看向男人,有些慌,“我要回家。”
牧靳呈:“你的意見對我來說不如狗叫。”
“我錯了牧靳呈,我不該出現在你面前,不該做那些錯事。”楊意心說得急切又艱難,“你放我走吧,我發誓,再也不出現在你面前,絕對不來打擾你的生活。”
牧靳呈側眸看他,冷峻的臉沒有一絲表情。
空調吹著冷氣保持二十二度恆溫,盧召在駕駛室覺得更冷一些,寒氣從後排傾散過來,背脊發涼。
驀地,牧靳呈緩緩勾唇,眼裡是冰雪寒氣,“算盤打得真好,看來瘋是瘋了但腦子沒壞。”
“把我綁走一個月,玩兒夠了、折磨夠了再一腳踢開,說再也不見。”牧靳呈反問,“我看上去很善良?”
“……”楊意心說不出話,呼吸艱難,又像被牧靳呈在樓梯間堵住那樣發抖,冰冷黏稠的沼澤將他黏住一樣,一點點被黑水吞噬。
“你當初怎麽對我的好,我要一樣樣討回來,”牧靳呈冷漠道,“你不是喜歡綁人當狗?我也讓你試試被人當狗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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