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樣,你既然手眼通天,可以自己去查我說的對不對。他能殺父母,他也一樣敢殺祖父。”
秦祥宗聞言略一皺眉。
細節清晰,他這兩天的確在著手調查夫妻二人的死因,只是還沒往段江言指的方向查。
船外電閃雷鳴,天崩地裂似的雷聲猛烈震響,仿佛要將天地劈開一個大洞!
有腳步聲驀然傳來。
段江言登時神經一緊——這種不疾不徐的腳步聲,這次絕對是秦朔川!
昏暗的倉庫內,大門在風雨中忽然被推開。
所有人的目光同時轉過去!甚至連秦老爺子都面色凜然站起身,讓自己顯得更有氣勢。
本以為會是劍拔弩張甚至廝殺起來,那些船員們連近身肉搏的可能性都想到了,登時捏緊手中的槍戒備著腳步微動。
但秦朔川竟然在進門後,先是神色從容收起了手中濕淋淋的傘,然後又轉身打開燈。
原本昏暗的倉庫內頓時亮如白晝。
秦朔川面無表情,語氣素來淡然沉著又有點居高臨下:“黑燈瞎火的,都看得清楚麽?”
眾人頓時疑惑相互看向彼此。
仿佛地上的屍體和鮮血不過只是道具,而現在的一切也只是祖孫二人的普通爭執和家庭矛盾而已,輕描淡寫又平靜。
段江言立即抬眼看去,在不適應而驟然有些刺眼的光芒中仍努力望向秦朔川。
即使秦朔川只是自己一個人孤身前來,即使他似乎倉促又手無寸鐵。
方才被壓抑在內心中,對死亡對鮮血與屍體的恐懼以及一切驚慌戰栗,在此刻噴湧迸發而出,隨即被安定的力量取而代之。
秦祥宗臉色沉下去。
他想看到的可不是這一幕。
他已經做了準備要欣賞秦朔川如喪家之犬一樣恐慌、向他乞求饒恕愛人的性命,然後他要當著秦朔川的面一刀刀殺了那個醫生。
讓他看看忤逆的代價是如何刻骨銘心。
秦朔川卻竟然一點恐慌都沒有,毫不在乎甚至有心情裝腔作勢,擺弄著在人前的面子和架子。
情侶兩人沒一個做到秦祥宗滿意的。
秦朔川把長柄雨傘紳士放在牆邊立起來控水。
秦祥宗帶的人立即上前去搜身,他真的手無寸鐵,渾身上下乾乾淨淨。
秦朔川面無表情,被搜身之後平靜甚至堪稱隨意的把雙手揣進褲子口袋裡。
在那個瞬間,兩人的目光有瞬間的摩擦對視。
秦朔川明明白白看了段江言一眼之後,才做出雙手揣入口袋的姿勢的。
這並不是秦朔川慣常的動作,或許這就是大半年來聊天打遊戲的默契,只是一個微妙的感覺,段江言就知道他意有所指。
褲子口袋……
想起來了,是出門前隨手揣起來的那把彈.簧.刀!
感謝船上的椅子又寬又簡陋,他的手不是反綁在椅背後面,而是自己的背後。
左手努力一下,可以慢慢勾到右側口袋。
大概因為敵我懸殊又是偷襲,秦老爺子太自信了,船員綁他時沒搜身,秦祥宗也並沒有對他補一個搜身。
看到他默默伸手的動作,秦朔川垂下眼眸。
又淡淡轉向秦老爺子:“不用這麽大費周章,我知道你想要什麽。”
秦老爺子冷笑:“你就是這個態度和我說話,規矩呢!這就是你學了這麽多年的長幼尊卑?”
秦朔川平靜看著他:“想要秦氏集團可以,你先讓段醫生走,我看到他安全之後會把名下產業和管理權都歸還。”
“你和我談條件?”秦祥宗道,“我養的狗也配和坐上我的牌桌了?沒人能和我討價還價,尤其是你這種畜生玩意。”
所有人的目光都轉向爺孫兩人。此時無人在意一個不重要的醫生如何,段江言拚命伸出手去那刀往外摸。
姿勢很別扭,從口袋裡滑落的瞬間,沉重的彈.簧.刀徑直往地上落下去!
千鈞一發之際,段江言兩根手指生生架住了它!
好險。
段江言艱難抖開刀刃,鋒利面幾乎要割傷手指,但他顧不上了,刀刃擦破了指尖的第一層皮,萬幸沒有流血留下痕跡,他終於將刀刃轉向繩子無聲割起來。
秦朔川不著痕跡看了他一眼。
繼而平淡道:“爺爺,今時不同往日了,也沒人能跟我討價還價。”
“秦朔川,你真以為你就這麽重要麽?如果是不聽話的畜生,留著還不如弄死,我不需要你‘歸還’,你死了,所有產業都會物歸原主。”
秦朔川遺憾似的溫和笑道:“那麽您可以試試。反正我要‘斷子絕孫’,所以早立了遺囑做過公證,死後名下的一切全部捐給福利機構。”
“你!”秦祥宗原本已經坐下了,登時又站起身,他至今沒欣賞到秦朔川灰頭土臉的樣子解一解心頭之恨,反而又被威脅著將了一軍。
“口說無憑,小兔崽子,你當我是老糊塗了麽?”
秦朔川紳士道:“那您可以賭一把。冒著風險置一時之氣殺了段醫生,還是放他走,穩妥看著我簽了文件和合同。”
秦朔川平時從來都不打嘴仗也不說沒意義的廢話,即使毒舌也就隻毒舌一兩句就煩了。
包括他前面的慢條斯理和裝腔作勢,都不是他一貫的風格——他這是在拖延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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