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總是說這種話。”甜言蜜語的,跟溫水似的把林聽裹在裡面,他有些不安地低下腦袋,莫名覺得沈初寒這麽好這麽溫柔,一定有不少人喜歡他吧。
林聽淺淺皺起眉,看著自己眼前那片虛無的世界,他花了十多年的時間才從自卑裡走出來,可當陽光刺破黑暗照在他身上後,那股潮水一樣的,因為殘疾帶來的自卑又一次洶湧地將他溺亡。
就在這時,林聽感覺自己的手指被人輕輕捏了兩下,而後,沈初寒的聲音傳過來,肆無忌憚地鑽進林聽的耳朵裡。
“林先生的看見的一定是一個完全不同的,獨一無二的世界。”沈初寒湊到林聽身邊,垂眸注視著對方白軟的耳廓,“我想看看林先生的世界是什麽樣的。”
林聽微微一怔,他仰起腦袋,尋著聲音傳過來的方向看過去,即使根本看不見沈初寒此時到底是什麽樣的表情,但林聽內心的直覺告訴他,沈初寒現在一定比任何時候都要虔誠。
他小心翼翼地敲響了通往林聽內心世界的門。
撲通、撲通、撲通。
聽力一向不錯的林聽在這一刻卻什麽都聽不到了,心臟跳動的聲音震耳欲聾,甚至有些過於擾人,他下意識屏住呼吸,直到大腦開始發出抗議,林聽才回過神,大口大口地喘氣。
怎麽辦。
他忽然慶幸自己的眼睛,應該沒辦法讓人看透此時他所有的小心思。
“沈先生真好。”林聽喃喃出短短的五個字,他的音量不大,也不知道沈初寒到底有沒有聽見。
沈初寒的目光停留在林聽的眼眸上,青年的眼底倒映出他的身影,額前過長的黑發遮蓋住他左邊的眼睛。
“林先生,要去看看別的畫嗎?”他輕聲提議道,這邊的人太多了,沈初寒迫切地想要和林聽單獨待在一起。
面前的青年預料之中點了頭,於是沈初寒自然地扣住他的手指,帶著他從人群裡走了出來。
林聽感覺,男人的體溫似乎總是比他高上一些,柔軟的指腹上帶著火,一點一點將林聽的身體一起點燃。
正當他腦袋暈乎乎,想的出神的時候,林聽沒注意到自己身旁急匆匆迎面走過來另一個人,那人與林聽擦肩而過時,不知是故意還是不小心,突然狠狠地撞了一下林聽的肩膀,林聽本能地吸了口涼氣,松開沈初寒的手,捂著自己被撞疼地地方待在原地。
沈初寒回頭,敏銳地捕捉到林聽臉上一閃而過的吃痛,他快速走到林聽身邊,問道:“還好嗎?”
林聽剛想回答,卻還不等他開口,撞到他的男人反而先發製人般,大聲質問道:“你走路不長眼睛嗎?!!”
他看起來並沒有“公共場合禁止喧嘩”的意識,音量大到讓周圍的人無法忽視,紛紛轉過頭看向這一邊,林聽敏感的感覺到了這一縷縷投射到他身上的視線,整個人直接僵住了。
林聽眉心緊緊蹙起,即使他想不起來到底是不是自己不小心撞到的對方,但這麽多年發生過無數次這樣的事,相同的回憶會讓林聽以為是自己先做錯了,於是他下意識開始道歉:“對、對不起,我眼睛不太好。”
“媽的,把老子撞這麽疼。”男人揉著自己的肩膀,聽林聽這麽說,兩手叉腰傾身過去,雙眉一挑,在看見林聽無神的眼睛後,大驚小怪道,“還真是個瞎子啊!”
“瞎子”兩個字重重地砸在林聽的心臟上,他的嘴唇輕輕顫抖著,反駁道:“麻煩先生禮貌一點。”
“禮貌?”男人痞裡痞氣地掃了他幾眼,“老子沒讓你賠錢就不錯了,你知道這場畫展是誰辦的嗎?!你又撞到的人是誰嗎?!要是把老子傷到了,你個臭瞎子能有幾個錢來賠!”
林聽睜大雙眼,強烈的怒氣在胸口亂竄,他急促地呼吸著,眼眶不自覺開始泛紅,林聽張了張嘴,打算繼續反駁,這時,他感覺有人迅速擋在了自己面前,阻隔掉那些討人厭的,滿滿充斥著想要看好戲的目光。
“道歉。”
沈初寒開口,平靜的聲音一下子把林聽的怒火澆滅。
下一秒,他的手又被人悄悄牽住,與對方的手心貼在一起的那一刻,林聽感覺到沈初寒的手在輕輕發抖。
林聽愣怔兩秒,飛速眨巴幾下眼睛。
一向謙遜有禮的沈先生……貌似,在生氣。
“道歉?老子憑什麽道歉!”男人依舊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可由於沈初寒比他高太多,他又只能狼狽地揚起腦袋看沈初寒。
他伸出手一下一下在空中比劃,直直地點著被沈初寒擋在身後的林聽:“是這個不長眼的瞎子撞到的我!”
說完,他又想到了什麽,嗤笑一聲:“都是瞎子了,本來就不長眼睛……”
林聽聽後難受的要命,這麽多年以來,也有不少人會用這麽不尊重人的名字來稱呼他,他生氣過,反抗過,可那又怎樣呢,他本來就是一個看不見的瞎子。
沈初寒眯了眯眼,凌厲的目光讓男人條件反射地瑟縮一下,他努力斂下慌張:“怎、怎麽!你想打人啊!”
語氣結結巴巴,倒是無法掩飾住他此時的局促不安。
沈初寒嗤笑一聲:“我沒有打咬人的狗的愛好。”
他的話一字不漏的灌入男人的耳朵,男人瞪大雙眼,一副錯愕的模樣,緊接著下一秒,他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你、你特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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