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不會呢,你想啊榴蓮也有奶香味,煮熟了應該是黏糊的……”
“可是它的味道是比較特殊的……”
都進了電梯,顧牧塵還是沒放棄這個想法,並開始認真思索可行性:“我覺得可以試一下,你什麽東西都得嘗試嘗試,否則怎麽知道結果呢?”
指紋鎖的密碼亮起,沉甸甸的袋子終於得以放在櫃子上,顧牧塵脫掉鞋子踩上木地板,揉著掌心轉過身:“說到這個我想起來,高中時有次學校搞活動,大家都做好吃的帶去分享,我做的好像是綠豆糕還是什麽。”
他面對著葉舟往後退,隨手扯下領帶,全然不設防的放松神情:“可能我加的黃油太多了,松散得不成型,一群沒品位的東西都不肯吃,後來是誰來著?”
“哦對,是小楓,”顧牧塵駐足,伴著回憶,聲音也隨之變得柔和,“只有小楓願意吃,說味道很好。”
漫長的青春時間裡,這樣微不足道的小事已然快要忘卻,但突然在此刻浮現在眼前,那個總是怯怯地望著自己的男孩子,似乎離開了太久太久,甚至讓他得思考一下,才能想起名字。
還有什麽呢,皮膚很白,家境不好,會認真地躲在菜場角落裡,在喧囂聲中讀完一本書。
葉舟的皮膚也很白皙,指關節因為長時間拎著重物而微微發白,極輕的聲音,兩隻塑料袋都放在了地上。
“算了,”葉舟換鞋子,眼眸垂著,“我突然想起來,是不是後天就要去太陽花的周年了?”
他站直身子,這才很平靜地直視顧牧塵:“榴蓮要不先凍起來吧,別上火,到時候長痘痘呢。”
顧牧塵卻遲疑了下。
“情況可能有點變化,”他解釋,神情有些懊悔,覺得自己不該太早給了對方承諾,“我可能沒法兒帶你去了。”
“哦,”葉舟慢吞吞地點點頭,“我以為這種慈善晚會,是歡迎曾經的志願者參加呢,難道是要辦得很隆重嗎?”
他看著顧牧塵的表情,希冀從那雙總是很淡薄的眼睛裡看出來點東西,無論是提到某人名字時一閃而過的亮也好,對於自己幾天的消失而微微不忿也好,都比現在的澄澈乾淨強太多。
顧牧塵看向自己的目光,似乎是沒有雜念的。
“可能要來個不怎麽方便讓你見的人,”顧牧塵想了想,“抱歉,我之前也以為只是個內部的……”
“是小楓嗎?”
葉舟往前一步步走來,和顧牧塵挨得很近,幾乎瞬間就令他想到了那次的共舞,他就是在這個客廳教葉舟跳舞的,手指相交,身體會在旋轉中輕輕相碰,那時候明明氣息更加纏綿,也比不上這會兒心驚,難以言說的壓迫感逼來,顧牧塵擰眉,有種隱約的被冒犯感。
“不是,”他很生硬地回答,沒有後退,而是略微揚起下巴直視對方,“你問他做什麽,又不認識。”
那雙很圓的眼睛裡滿是疏離。
似乎有繃得很緊的弦突然斷了。
“認識呢,”葉舟神色如常,“很早就知道他了,也難為哥哥了,這麽久還念念不忘。”
“你不要跟我提他,”顧牧塵轉身就走,“我不想聽到這個名字。”
氣氛驟然降溫,哪怕踩在柔軟的地毯上,赤著的腳也覺得冰冷,可手腕被拉住的刹那,對方的手指,卻比冬日的雪更冰。
顧牧塵猛然回頭——
剛剛的刺沒了,葉舟重新笑了起來,抿著嘴,眼睛彎成個好看的弧度。
“哥哥,對不起,我開玩笑呢,你不要生氣。”
他很小幅度地晃了下對方的胳膊,似在撒嬌。
“你能給我講講他嗎?”
秋天的白日果然比夏天結束得早,客廳沒有開燈,光線昏暗,兩道長長的影子拉在地面,形成個對峙的輪廓。
“我不想講,”顧牧塵沒有抽回手,“別問了。”
葉舟充耳不聞:“你喜歡他嗎?”
可顧牧塵沒有給他聽到回答的機會,而是有些不耐似的瞪過去。
“小朋友,”他語含譏諷,“話問得太多,容易挨揍的。”
葉舟的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顧牧塵這樣有些防備時,總喜歡略微側著頭,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揚,整個人慵懶性感,又是那樣勝券在握的姿態,好像這個人永遠什麽都不在意,他生來就被愛,不缺愛,偶爾把自己的心拿出來暖一暖別人,就足以令世人將一生都雙手奉上。
能夠被他愛的人,該有多幸福呀。
葉舟不無嫉妒地想,他憎恨自己這見不得光的心態,卻又滿含心酸,自從和顧牧塵再次相遇後,他總覺得日子美好到不可思議,而前幾天——他從未與之分開過這樣長的日子,其實也就幾天功夫罷了,但就是滿心滿眼的都是那個人,今天見面的時候,他高興極了,因為能看出來顧牧塵在發脾氣,氣自己不與他聯系,氣自己的銷聲匿跡。
可顧牧塵的生氣,隻持續了很短的時間。
那是不是就說明,他目前對自己的感情,還不足以支撐他的放肆嗎?
因為真正愛上一個人的話,總會有些不體面,姿態沒有那樣的好看完美,運籌帷幄總會被打破,如履薄冰也會滿盤皆輸,戰戰兢兢的狼狽太久,連衝破桎梏都要費點力氣,甚至要那人壓抑不住地叫出聲,葉舟才發覺,自己把對方的手腕攥得有多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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