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顧牧塵把空調關了,在匯入市區略顯擁擠的車流時放慢了速度,同時降下車窗,終於湧入點清涼的秋風,今天是休息日,下午時刻在外面晃悠的人也格外多,幾個騎著單車的年輕人擦過冷峭的黑色車身,如同離弦的利箭般刺入遠方的碧天。
“謝謝你的好意了,”葉舟很溫和地回復,“但我這段日時間很忙,有空再聯系,再見。”
這人說話的時候不疾不徐,堵車的時候不必緊盯前方,顧牧塵沒忍住側眸看他,三五日的功夫沒見,居然生出點別樣的虛幻感來,好似有些不真實,又覺得太過熟悉,斜著的陽光很溫柔地從側面打過來,度得睫毛上罩著層金邊,柔和得要命。
幾乎就在這一瞬間,顧牧塵那莫名的煩躁勁兒沒了。
到了北郊別墅門口停車,周銘略微往前探了下身子:“我先回去了,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我沒說自己要回紫都啊,”顧牧塵回頭,“你等我……”
周銘挑眉笑了,用手拍了下葉舟的肩:“有空再一起吃飯。”
“好,替我跟阿姨與妹妹問好。”葉舟笑眯眯的,而顧牧塵正想張嘴罵罵咧咧,就瞅見了周銘無名指上的婚戒,五年了,閃著低調的光芒,他不知怎麽的突然頓了頓,沒再吭聲,而是眼睜睜地看著周銘下了車,隻留下他和葉舟兩個人。
那沒辦法了,還能怎地,回紫都吧。
到家的時候才下午四點來鍾,兩人出了地下停車場,默契地一同去了超市。
其實冰箱裡的東西是夠的,上次阿姨和司機特意帶來了不少自家種的瓜果蔬菜,可是秋天午後,走在溫柔的風裡,總會忍不住想推著購物車慢慢晃,走過琳琅滿目的貨物,色彩繽紛的水果,看系著圍裙的大叔殺魚切肉,手腳麻利的阿姨砍開甘蔗,這個時候往往沒什麽吵吵鬧鬧的小孩,大多都是上點年紀的老人,或者零星的幾對情侶,連導購都不再追著推銷了,可以松弛地研究貨架上的稀奇玩意,而不被任何陌生人打擾。
“要喝雞湯小餛飩嗎,”葉舟推著購物車,“包玉米鮮肉餡怎麽樣?”
顧牧塵正仔細地揀黃桃,他雖然廚藝奇葩詭異,但對於食材總是極其挑剔:“大晚上的,回去再剁餡煮雞湯不嫌折騰啊。”
“我看那邊的烏雞挺新鮮的,”葉舟特認真地看了回,才收回目光,“還有蟲草蛋,能攤點蛋皮,也可以加上紅糖一塊做酒釀……”
顧牧塵無語地抬頭,想也沒想地嗆了一句:“你伺候月子呢。”
“砰”一聲,葉舟推著的購物車撞到了貨櫃上。
幸好是在蔬菜區,碼放整齊的土豆骨碌碌地滾下來倆,被葉舟眼疾手快地接著了,小心地放回去後才幽怨地瞥了顧牧塵一眼。
“幹嘛,”顧牧塵莫名其妙,“你臉紅個什麽勁?”
這下好了,烏雞和蟲草蛋也不想買了,葉舟別別扭扭地跟在人後面,心思難得有些不怎麽上台面,顧牧塵一無所知,仍興致勃勃地逛著生鮮專區,買牛油果小番茄,再挑幾顆樹上熟的紅心木瓜,蟹味菇和貝貝南瓜也買了點,上完秤一轉身,正好看到有個姑娘提著個碩大的榴蓮過來。
“吃榴蓮嗎,”顧牧塵把稱好的蔬菜放購物車,“能不能接受得了這個味兒?”
葉舟抬頭:“我以為你受不了這種特殊味道呢,畢竟哥哥……從來不抽煙,也不用香水。”
“還好,”顧牧塵已經往堆滿榴蓮的貨櫃那去了,“我以前也嫌這味怪,後來有次嘗了下冷凍的,還蠻不錯,像冰淇淋。”
圓滾滾的榴蓮堆成小山,旁邊的貨架上已經擺好了開過的榴蓮肉,顧牧塵毫不猶豫地忽略了這包裝好的玩意,直衝著去研究整個的榴蓮,畢竟買這個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享受開盲盒的樂趣,直接買開過的就太沒勁了。
帶著厚厚毛線手套的阿姨特別熱情,已經開始為顧牧塵推薦哪個出肉率比較高,還特自豪地一揮手:“我挑的都特別好哦,就沒有肉少或者死包的!”
“刺得是疏的奶油尖尖,不能是密的,”葉舟把手推車放在側面,跟著站在旁邊,“形狀也要圓一點比較好,對嗎?”
“伢子講得對哦,”阿姨已經指著其中一個了,“要不要這個,肯定得有五房肉!”
顧牧塵乾脆利落:“那就要這個。”
阿姨手腳麻利地拿著榴蓮去上了秤:“要打開嗎?”
“不用了,”顧牧塵接過,“我們回去自己開。”
“這個已經熟了,吃不完可以凍起來,”阿姨絮絮叨叨,“那個殼子也可以和雞一起煲湯的,又鮮又香,大補哦!”
葉舟咳了一聲,不由自主地用手背貼了下微紅的耳朵。
他天生皮膚溫度偏涼,無論四季,手腳都是冰的,這會兒用來給發燙的耳朵降溫再好不過,而顧牧塵則毫無知覺,已經開始琢磨這麽大個的榴蓮要怎麽發揮了。
直接吃太沒意思。
凍著或者烤了就那樣,他全然沒有發覺自己心情已經好了許多,出來超市的時候已經正值下班時間,背著書包的學生跑過他們面前,倦鳥歸巢,黃昏時刻的晚霞火紅,燒了小半個天空,顧牧塵把拎著的蔬菜換到左手,側眸看著葉舟:“你覺得榴蓮能代替奶油,做海鮮濃湯嗎?”
“哥哥,”葉舟提著兩個袋子,委婉道,“我覺得吧,不一定會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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