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多年,也就那位住家保姆王阿姨做的飯,能深得他心。
飯菜已經在餐桌上擺好了,倒也挺簡單的中式早餐,菠菜雞蛋餅和炒土豆絲,涼拌黃瓜和玉米蝦滑蒸包,熱乎乎的南瓜湯被白瓷小碗盛著,冒出嫋嫋的熱氣。
葉舟把紫薯蛋卷切好了端上了,跟在在顧牧塵對面坐下,眼睛亮晶晶地,專注地等待表揚。
顧牧塵撿一筷子嘗了,土豆絲脆爽可口,薄薄的雞蛋餅軟糯,南瓜湯大概加了些許蜂蜜,別有一番清甜。
還不賴。
顧牧塵點點頭,看向葉舟:“手藝可以。”
“那是,”葉舟驕傲地托著腮,毫無謙虛之意,“我從小就做飯了,那種大餐可能不太會,但家常菜是很有信心的!”
顧牧塵笑他:“行,那什麽時候有機會,你嘗嘗我做的。”
“哥哥也會做飯嗎?”
“當然,”顧牧塵自信道,“很多人誇呢。”
他的本意是社交軟件上的誇讚,炸廚房小組這個快樂老家是他的精神故鄉,每每顧牧塵上傳自己“出神入化”的作品,幾乎都會得到一邊倒的“炫我嘴裡”。
極大地膨脹了顧牧塵的自信心。
當然,除了有次他焗蝸牛忘了關火,又為了追求朦朧的美感撒了一把黃豆粉,下面的評論才出現了些許遲疑。
“樓主……是剛剛換完貓砂嗎?”
“這個我真吃不了,炫樓下嘴裡。”
“家人們誰懂啊,我家貓上次也是這樣弄餐盤裡了,沒關系樓主,知道你家有貓了,我們都在負重前行!”
“真的很多人誇,”顧牧塵重複了一遍,“可能偶爾會翻車,但大部分情況下很藝術的。”
一頓飯吃完他已經站了起來,拿起手機查看有沒有什麽遺漏的郵件。
葉舟還在餐桌上坐著,扔托著腮,也跟著重複:“很多人誇呀。”
“哥哥給很多人都做過飯嗎?”他俏皮地歪著頭,聲音拖長,“好羨慕呢。”
顧牧塵思考了會,也不是,真嘗過他手藝的,也就家人和那幾個發小。
“不過哥哥真的很容易相信別人,”葉舟繼續道,“除了做飯之外……你把我帶回來,不怕我是壞人嗎?”
顧牧塵懶得搭理他,乾脆背過身去,不看坐著的人。
修長的手指托著線條精致的臉,嘴角上揚,但是圓眼睛裡卻沒什麽笑意,葉舟的語氣有些憊懶,又似在撒嬌:“真的,太容易相信別人了,還迷迷瞪瞪的。”
“路上和屋裡都有監控,”顧牧塵淡然地回復著信息,“江城大學漢語言三年級,身份我也知道,沒什麽吧。”
“如果校園卡是假的呢?”
顧牧塵終於轉過身:“你發什麽神經?”
微妙而又尷尬的緊繃局面在葉舟突然快速的眨眼中,悄然瓦解。
“就是很容易相信別人啊,因為,哥哥你沒發現,”他悄咪咪地收回目光,“你剛剛洗完澡出來是不是忘了……穿內褲。”
一個人住慣了,長年晨跑的健康身體,垂順滑溜的絲質睡衣。
就,挺明顯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16章
雨聲還是大,透明花房的門開著,能瞧見蔫頭耷腦的重瓣百合,以及剛掛上綠果的檸檬樹。
顧牧塵不明所以地抬起頭:“什麽……阿嚏!”
“別看信息了,”葉舟已經站起來,雙手撐著餐桌,“我怕你等會要發燒。”
“沒那麽矯情,”顧牧塵不甚在意,“還有你剛那話什麽意思,在家不穿怎麽了,啊?”
他雖含著金湯匙出生,卻不算在錦繡堆裡長大,顧老爺子是做苦力氣出身,趁著改革開放的東風發家,到手第一桶金就開始給家鄉修路建橋,大半的心思放在事業上,對女兒就少了那麽點關愛。
大女兒婚姻不順因疾早逝,二女兒顧紅娟叛逆潑辣,做事業的時候也沒太顧得上自己兒子,有次倆人忙一個項目小半年沒怎麽回來,到家發現顧牧塵被慣的不像話,顧老爺子最見不得這種金尊玉貴的小少爺,當即立了嚴厲規矩,把司機都換成不苟言笑的退伍軍人,幫傭隻留下做飯阿姨,就為了磨一磨這孩子的脾性。
顧牧塵那時候正可愛,粉乎乎得像個糯米團子,懵懵懂懂地自己疊衣服搓襪子,嬌嫩的手指變得通紅,小孩嘴一撇,就想哭。
老爺子吹胡子瞪眼,快入冬的天氣了讓他洗涼水澡,說是去驕戒燥,磨煉脾性。
因此後來顧家事業做得再大,顧牧塵身上也沒那種特考究的二世祖習慣,跟幫混不吝的朋友在一起勾肩搭背再正常不過,在家不穿個內褲怎麽了?
這小崽子,就是事多!
他沒再搭理葉舟,自己去廚房倒水,切好的檸檬片放入杯中,冰塊在杯底浮起又碰撞,背靠在碗櫥上檢查手機信息,沒有什麽花裡胡哨的新聞和社交,那雙鳳眼專注地看著工作上的業務往來。
淡淡的酸澀味在口腔裡蔓延,青皮的檸檬尚未成熟,誠實地暴露出酸倒牙的汁液,顧牧塵漫不經心地把水杯放下,回復了兩封郵件。
最近淡季倒也還好,工作上沒那麽忙碌,顧紅娟上個月就要他去北歐度假,說這個時候遍地都是搖滾音樂節,她和女兒已經做了髮型,興致勃勃地準備舞動搖擺。
當時視頻接通的刹那,映入眼簾的就是倆人一頭綴了彩珠的黑人髒辮,刺激得顧牧塵嘴角抽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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