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要試下嗎,”葉舟還握著爪子,另一隻手順著那漂亮的黑色背毛,“好聰明的狗狗哇!”
“不了,”顧牧塵的表情特高貴冷淡,“走吧,去吃豆花。”
小萌收回爪子,大尾巴左右在地上掃了下,就站起來圍著葉舟轉,時不時還蹭兩下。
葉舟被蹭得笑起來,和小萌再見後就跟著顧牧塵往外走,對方姿勢挺拔,出院子的時候頭也不回,一副滿不在乎的模樣。
真要面子啊。
寧願不去嘗試,也不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面被狗狗凶呢。
往東走第一個路口,果然出現了家豆花店,這會兒快到八點鍾,背著書包的學生和上班族都坐在長凳上,準備由一碗熱騰騰的豆花開始一天的忙碌,老板在窗口後面手腳麻利地抄起個白瓷碗,聲音又甜又脆。
“哎——甜豆花和雞蛋攤餅?好嘞您稍等!”
雪白的豆花嫩生生,顫巍巍,在小碗裡按個人口味配上調料,一口下去還沒嚼呢,就順著喉嚨滑進肚裡,顧牧塵用杓子舀起一點吹了兩下,終於被這口鮮美熨帖了五髒六腑,舒坦了。
“要再加點紅糖水嗎?”葉舟端著小菜過來,“吃點甜的,會開心很多。”
顧牧塵沒抬頭:“我現在就挺開心。”
早餐的熱乎勁兒不僅體現在餐桌上,還有喧囂的人聲鼎沸,隔壁大約是賣油條和燒餅的,帶著點蔥油的香味隔老遠就能傳來,那人在桌子對面坐下,沒立刻吃飯,而是雙手放在膝上,慢吞吞地開口。
“開心的話,你會去抽煙和嚼冰塊嗎?”
軟乎乎的豆花被小杓舀起,顧牧塵吃得慢條斯理,沒有回話。
昨晚在露天花園表現出來的哀傷,的確是故意做給人看,可心裡難道真的沒有一點的難過嗎?顧牧塵討厭被人欺騙,可他還是選擇了給葉舟時間和機會,店裡人多,就容易感覺著熱,心裡被風吹拂過的涼意還是沒能完全暖和,葉舟那雙水洗般的眸子看著他,吃飽了,顧牧塵扯出紙巾擦嘴,離開的時候不忘從櫃台上拿出粒薄荷糖。
這次回紫都的路上,兩人都沒有說話,顧牧塵不管對方的開車技術,也不想再搭理這人,系好安全帶就靠在車窗上休息,居然還真讓他睡著了,懵懵懂懂被叫醒的時候,顧牧塵一驚,坐直身子才發覺,此刻已經到了樓下的室內停車場。
工作日的上班時間,寬敞的周圍安靜極了。
葉舟幫著解開安全帶,垂下的睫毛長而密,柔順又無辜,顧牧塵肆無忌憚地盯著那側臉看,心中泛起點很淺淡的憂傷。
仿佛風一吹就沒了。
這種感覺太奇怪了,他避開眼,依然靠在窗戶上,兩人都沒有下車,很微弱的薄荷味縈繞在周圍,顧牧塵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想起身邊朋友們的分分合合,想起自己哥哥手指上的婚戒,想起每年見面共同撫養女兒的母親,明明是異國戀人,卻似乎比許多被柴米蹉跎而相看兩厭的情侶,來得更加快樂。
這種心事要如何形容呢,他沒這樣患得患失過,無論是徒步冰川還是橫渡海洋,痛了就咬牙憋著眼淚,快樂了就放肆大笑,顧牧塵不覺得自己人生有什麽遺憾,可此刻面對著葉舟,卻是種很迷茫的惶然。
葉舟輕輕拍了下他的手背,很紳士,一觸即分。
“對不起,”他道歉,“我不想……給你帶來苦惱。”
晚了,現在顧牧塵苦惱到想去山坡上打滾。
面對可能爆發的輿論危機,即將面對的商業角逐,他都放松而愜意,甚至還有些隱約的野心,準備和對方好生較量,可這幾天晚上閉著眼睛,腦海裡就浮現當初那個神情倔強,眼神仿若野狼的小男孩。
想起來了。
媽的,幾年時間,怎麽就長成現在這副模樣。
還挺好看。
也欠揍得不行。
顧牧塵抬眸,微微揚起下巴:“早上摸那警犬,開心嗎?”
葉舟愣了下,沒料到對方突然轉換話題。
“來,”顧牧塵乾脆伸手,“你這小狗,趴好。”
葉舟低著頭,很乖巧地由著顧牧塵揉他頭髮,動作粗暴,擼狗似的,若是早上他用同樣的力度摸人家小萌,警犬肯定連編制都不要了,也要跳起來咬他一口。
“之前說智齒發炎,可憐巴巴地湊上來,也是故意的吧?”
這次沉默的時間有點長,葉舟很謹慎地斟酌著:“沒有,真的長了智齒。”
“拔了嗎?”
“……拔了。”
顧牧塵捏起對方的下巴,語氣是不容拒絕的命令:“張嘴,我檢查。”
葉舟很緩慢地眨眼睛:“要不算了吧,怪那啥的。”
“怪怎麽樣?”
“怪曖昧的。”
拇指離開下巴,眷戀般的撫上紅潤的唇,葉舟倏忽間睜大眼睛,顧牧塵離得很近,微微側著頭,那是個仿佛要索吻的姿勢。
而下一秒,對方閉著眼睛湊過來,很輕地親了他的唇。
蜻蜓點水。
不是吃過薄荷糖了嗎,為什麽卻還是紅糖豆花的甜,葉舟不可思議地呆滯著,感覺靈魂都在此刻被釘穿。
砰,砰,砰。
“拿不定主意的話,就先試試身體的反應,”顧牧塵擰著眉頭,似乎也在思考剛剛那個吻的分量,“不過我還是有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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