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不管?”
“管啊,可抓不到證據,被欺負的學生怕得要死,一個屁都不敢放,沒人敢站出來說話。這四個人裡頭,有人老爸特別有錢,年年砸幾十萬給學校當讚助費,學校也沒法真把他兒子開了。”謝江不免隱憂,“周以汀怎麽會跟他們走到一起,她和盧笑歡原來是一個班,後來她到了實驗班,也沒聽說兩人以前關系特別好。她想幹嘛呀,自暴自棄了。”
江時烈回想起周以汀和那幫學生在一起的樣子,並不像普通好朋友的關系,那幫人一直在試探她,刺激她,他就像是她的擋箭牌,幫她完成任務,不然她就會被那幫人笑話。
小孩子的把戲,幼稚得不能再幼稚。
“她要自甘墮落,沒人能阻止。”
江時烈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這世上,誰活得都不容易,舉手之勞的幫助和舍生取義的奉獻,完全是兩個概念。父母都有自私的,就像他的爸媽,更何況無親無故的兩個人。周以汀就是被家庭保護得太好太好,以至於給她搭建溫室的人不在了,玻璃房子破碎了,外面的狂風驟雨瞬間就能把她脆弱的心碾碎。
可是,她的溫室被打破,並不是她的錯。
江時烈有點煩躁地揮了揮手,打斷還在不斷念叨的謝江。
“哥,我看她好像,挺依賴你的。”
謝江這段時間經常關注周以汀,又跟哥走得近,兩邊的動態他都看在眼裡,在他看來,不管怎麽說,烈哥作為車隊負責人,是要對周以汀父母的死負責的,他也偷偷跟老媽打聽過,江時烈為了賠償周家,幾乎拿出了全部身家,甚至找人借了一大筆錢,用傾家蕩產都不為過,從法律角度上說,雙方已經把帳算清楚了。
周以汀一而再地找江時烈,江時烈其實可以拒絕,不拒絕,是從人性道德角度考慮,照顧遇難家屬的情緒,但這並不是道德綁架的理由。她有其他親屬,也有補償金和財產,並且馬上就要成年了,具備完全民事行為能力,江時烈沒有義務對周以汀後面的生活負責。
江時烈覺得這話太可笑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懂個什麽呀。
周以汀壓根不是依賴他,而是想要折磨他。
江時烈收好打火機,升起一半車窗:“走了,別瞎琢磨,她的事,你當作不知道,別管了,過段時間就好了。”
謝江知道他這個表哥個性強,他拿好的主意,沒人能說得動他。
車上,江時烈點開剛才杜孑宇發過來的定位,準備過去,杜孑宇也正好發來微信。
宇宙就是我:喂,你人呢,出來沒,都等著了。
Lie:嗯,路上。
江時烈退出對話框的時候,瞥見周以汀的頭像,那朵憤怒的小草莓越看越紅,就好像她昨晚喝醉的臉。
小姑娘,不能慣著。
不能慣著……
不能……
艸。
烈小爺咒罵一聲,車子偏離了既定路線。
第12章 小姑娘不能慣著(……
周以汀一個人對著一張空桌子發呆,她已經坐了五個小時,隔壁都已經翻了五次桌了。
服務員看著這個小姑娘,一籌莫展,一開始他們還上前關心下什麽時候點菜,被懟了三次後,都識相地走遠了。
“是不是有毛病,又不點菜,就坐那霸著位置。”幾個服務生湊在一起,對著周以汀的方向指指點點。
“喝了一壺茶,茶位費都得收大幾十了。”
“行了,隨他去吧,到時候真投訴起來,我們大過年的白加班了。”
“真晦氣,過年還遇到這種客人。”
周以汀拿起茶杯,已經見底,她攔下過路的一位服務生,面無表情地說道:“麻煩再給我加點水。”
服務生忍著嫌棄,擠出個笑容,點頭說馬上。
周以汀像是沒看到一樣,繼續盯著座位發呆。老爸最喜歡吃火鍋,但老媽嫌火鍋味道大,不同意在家裡開鍋,把老爸委屈死了,但凡有機會外食,必選火鍋。
“這個黃喉可好吃了,還有這個竹蓀,鮮得你掉眉毛。嬌嬌,來,把碗拿來。”
她仿佛看到老周同志就坐在她對面,圓臉上都是汗,明明不能吃辣,偏偏好這口,把自己辣得五官扭曲,還甘之如飴,滿足得笑個不停。老馮同志在旁邊不停地給他倒水,不給他喝冰可樂,怕他把胃搞壞,前兩年工作壓力大,已經有過胃潰瘍,可不能亂來。
她就樂呵呵地吃著碗裡的肉,喝著快樂肥宅水,跟著老馮同志一起笑話老周同志不能吃辣,還點個辣鍋。
手機時不時震一下,班級群,姐妹地下群,家族群,陸陸續續有新消息,紅包不停地撒,她都沒去看。
以前她也愛湊熱鬧,可現在,她最好誰都不要想起她,讓她一個人安靜會,不要帶著小心翼翼的口吻問她過年好不好,有沒有好好吃飯,家裡需不需要買點什麽。
她的神經就在這些慰問中,一次次被刺痛,他們非要一遍遍地提醒她,她現在是個孤兒嗎,沒娘管,沒爹疼,一個人不小心在家裡就會被餓死?
她知道那些都是場面上冠冕堂皇的話,舅媽說什麽年夜飯一起吃,她要真去了,誰吃得下飯,她就像個掃把星一樣,到哪,哪就冷場,一個個假模假樣地關心她,實際上她一走,全都松了口氣,一副總算把祖宗送走了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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