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只要她說一個人就好,他們表面上擔憂,心裡一定可高興了。
桌上分明沒有熱鍋,她眼前慢慢朦朧,霧氣模糊了視野,好像有個人走到她面前,一把拉開椅子坐下。
周以汀沒抬頭,心裡懊惱得要死,憋著股勁把眼淚逼回去。
服務員不知是不是一直盯著這桌,對面的人剛坐下,瞬間就拿著菜單湊了上來。
“您好,這是本店的菜單,今天新春特惠,還有新春套餐,您看一下。”
江時烈接過菜單,隨意翻了翻,抬眸看向對面的小姑娘。周以汀低著頭,劉海隱隱遮去半個面龐,隻讓人看到她緊抿成線的嘴唇。毛衣松松垮垮地罩在她身上,無法掩飾她單薄的身形,肩膀處的骨頭特別突出,還有她露在袖管外頭的手,瘦到看得見皮膚下青色的血管,手指用力握著茶杯,指節用力到發白,像是在忍耐著什麽,就好像快要燒沸的水壺,無限逼近零界點。
烈小爺暗暗摸了摸鼻子,好大的一股怨氣。
“就新春套餐來一份,飲料有嗎?”
“有鮮榨果汁,可樂、雪碧也有,還有熱飲,您需要哪一種?”
“那就……”
“我不要新春套餐。”
周以汀突然開口,抬起頭來,露出一張冷若冰霜的臉,神態疲憊,眼圈微紅,但整個人處於一種亢奮狀態。
江時烈本來就是瞎點,當即調轉菜單,推到周以汀面前:“想吃什麽,你來點。”
她應該餓壞了,幾乎一天沒吃飯。
周以汀不吭聲,盯著他看,江時烈靠在椅背上,接受她鋒利的目光巡視,這姑娘眼神特別凌厲,她心裡一定特別想把目光變成把刀子,往他臉上招呼。
半晌過後,她問:“你吃過了?”
江時烈想了想家裡那滿桌子的菜,如實點頭。
周以汀笑,小姑娘長得好看,就是笑得瘮人:“你的有事,就是去跟別人吃飯?”
江時烈知道她誤會了,這麽個烏龍,他自己都不信,以她現在的情緒,他的解釋只會讓場面更惡劣。
江時烈指了指菜單,心平氣和地說:“先吃,人餓的時候,容易生氣,吃好了,我跟你說。”
周以汀猛地拍在桌子上:“吃個屁,不吃了。”
服務員:“……”
這一拍把水杯裡的水都震到外頭,烈小爺眉毛都沒動一下,十分淡定地看著周以汀發怒的臉。
服務員左右為難地看著他們倆:“二位,要不先商量下……”
“點一份新春套餐。”江時烈果斷道,“來一杯現榨橙汁,謝謝。”
周以汀漲紅了臉,情緒在胸口不斷翻湧:“我說不吃了。”
“必須吃,我可不能讓你餓死在這裡。”江時烈淡淡道,順手給自己滿上一杯茶。
周以汀一怔,好像踢到了鐵板上,又好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人並沒有跟其他人一樣,順著她的情緒哄她。
他不會哄她的,她下意識裡感覺得到,他不罵她就算好的了,白天還給她臭臉看。
他沒點羞愧心嗎,對她不應該好聲好氣嗎?
她覺得自己有理,隨便撿一個理由就夠砸死他的:“是你把我丟這的。”
“我說了,家裡出事,這點理解力有?”
“你說是去吃飯。”
江時烈攤手,理所當然地說:“事情解決完了,當然要吃飯。”
“你轉我錢,打發誰呢?”
“嬌嬌,你太敏感了,我轉你錢是想讓你多吃點,吃完也好打車回去。”
周以汀炸了,指著他:“誰允許你叫我小名了,要點臉。”
江時烈無意瞥見她左手腕系著根紅繩,繩子上墜著一隻金草莓,他不由多看了兩眼。
“江時烈,跟你很熟嗎?”
“好好好,那我叫你什麽?”他收回目光,本就是故意扯開她的注意力,這時候見好就收,起身親自幫她灑了的水杯滿上熱水,“周同學,可以嗎?”
周以汀收回手,這回是亂拳打在棉花上,情緒一瀉千裡。
重新坐回位置,江時烈思忖道:“飯還是要吃的,這樣,等你吃好了,我帶你去個地方玩,算補償你。”
鍋底正好被抬上桌,熱氣騰騰的大鍋,豬骨頭熬出來的乳白湯底,辛香四溢的絕密配料,把隔壁小孩都饞哭了。
菜陸陸續續上來,麻辣魚片、玉脂羊羔、特級肥牛,面對滿桌子的佳肴,周以汀要走的心也慢慢被融化在一鍋火熱裡。家裡冰箱有什麽?好像只有蘋果和酸奶,難道她要以水果沙拉結束這悲慘的一天?
周以汀給自己調了兩碗醬料,開始涮起肉來,對面的人見狀,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
服務員悄悄往這桌打量,一番猛於虎的操作後,這桌竟然安靜下來,開始埋頭吃飯了,果然美食的力量無窮大。
兩個人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一個杓,兜著自己圈養的肉。
吃了一會,胃裡舒服些後,周以汀突然發現不太對勁,對面的人怎麽吃得比她還多。
“喂,你不是吃過了嗎?”
“嗯?”江時烈慢吞吞地說道,“氣飽了,沒怎麽吃。”
他在生氣?周以汀揮開火鍋上方的霧氣,看清楚他的臉,這人從出現到現在,神色平常,語氣都在一個調上,哪裡心情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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