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放在以前,她應當要生氣地和他辯駁幾句,但此刻,她竟提不起任何心情去和他爭吵辯駁。
許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在客廳裡寂靜彌漫很久之後,傅景深低咳了聲,不太自然地轉移了話題,“這幾日工作不忙?”
許知恩閉了閉眼,她輕呼了一口氣,“還行。”
隨後她站起來,沒挽緊的長發有幾縷垂下來,黑色的吊帶背心此刻近乎完美地修飾著她的身形,隔著朦朧光影,顯得又純又欲。
許知恩是典型的南方美人臉,身材也好到不像話,不過平日裡都習慣穿寬松的衛衣、T恤,所以給人的感覺就是又白又瘦,其實仔細看就會發現她該胖的地方胖,不該有贅肉的地方一絲都沒有。
她把吃了一口的面端去了廚房,毫不留情地倒掉,又放在洗碗池裡,明日保姆會來收拾,原本想幫傅景深也做碗面,此刻他也不配吃了。
小草莓平日裡粘著他,偶爾見他不開心還蹭蹭他,想讓他開心些,結果丟了以後就換來一句破貓?
他不懂小草莓的好,也不懂小草莓對自己的意義。
她從廚房裡出來,忽略掉傅景深看她的眼神。
那眼神絕不是單純的觀望,帶上了幾分侵略性,許知恩懂,但不想理,她直接邁步上二樓,但剛走沒幾步就聽到傅景深壓得很低的聲音響起,“許知恩。”
“嗯?”她停下腳步,但沒回頭。
他語調稍有些上揚,帶著明顯的不滿,“我最近是不是太慣著你了?”
許知恩眉頭皺起,說不上來什麽感覺,就在那一瞬間很想轉頭質問他:你對她也是這樣的嗎?
估計會聽到更讓人心煩的答案。
所以她站在樓梯上沉默了幾秒,冷淡道:“或許吧。”
是挺慣著的,慣得讓她都想往他腦袋上澆盆水,讓他清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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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知恩沒回房間,她去找小草莓玩了一會兒,拿跟逗貓棒坐在地毯上,但小草莓今天從外邊回來就很萎,沒什麽精神。
無論許知恩怎麽逗,都不開心。
許知恩逗它得不到回應,乾脆也就不逗了,坐在那兒捏它的後脖頸,“怎麽一個兩個,都不回應我?”
“是我脾氣太好了嘛?”許知恩說:“他這樣,連你也這樣。”
小草莓:“喵嗚——”
然後蹭了蹭她的腿,直接跑到她腿上窩著。
她摸著它的毛,“這才對嘛。壞東西,你要知道,熱情太久得不到回應,我是會放棄的,我又不是非你不可了嘛。”
小草莓:“喵嗚——”
“我怎麽還不放棄呢。”許知恩低斂下眉眼,忽而輕笑,“確實是有點傻了。”
傻啊。
為了他來到陌生的城市,知道他心裡有別人也裝作不在意。
旁人都以為她是為了他的錢,因為傅景深如果是金主,那一定是高質量那類,大方、長得好、性格溫和,連她自己當初也這麽說的。
她清晰地記得傅景深當時問她為什麽要跟著他,她說“喜歡你——”,遲疑片刻後又補充道:“的錢。”
在“喜歡你”和“喜歡你的錢”之間,傅景深更喜歡後邊這個答案。
所以許知恩留在了他身邊,得到了他很多錢,但她沒那麽愛錢。
雖然她很早就沒了父親,一手靠母親拉扯大,家在小縣城,可她爸當年因為工傷留了一筆撫恤金,她媽沒再嫁,在吃穿用度上從未虧待過她。
她自小就知道有多少錢就做多少錢的事兒。
但只有這樣才能留在傅景深身邊,這是聰明的她當時想出來的完美回答,她當初真的以為只要在他身邊待得足夠久,就算是塊石頭也焐熱了。
可傅景深在她這兒是石頭,在別人那兒卻是焰火。
這男人,多情得很。
小草莓窩在她懷裡很快睡著,她發了會兒呆也起身回房間,回去時還在想自己最近的低落情緒是不是因為悲秋綜合症犯了。
房間裡亮著一盞昏黃的燈,傅景深已經洗過澡倚在床頭看書,黑色絲質的睡衣和金絲邊框的眼鏡倒是很符合網上流行的描述——禁欲系。
但許知恩知道,他今晚要一起睡。
許知恩對他那句破貓還耿耿於懷,她在房門口躑躅了幾秒,然後傅景深抬起頭看她,“不進來?”
一瞬間,許知恩就做了決定,她走進去拿了枕頭和一床被子打算去客房睡,但傅景深卻摁住她的手,“做什麽?”
“我病了。”許知恩面色平靜地說:“過了病氣給你,到時候影響你工作。”
“我不介意。”傅景深說著便將她拽倒在床上,長發散落開來,搭配著臥室裡的燈光,像極了淒美的畫卷。
許知恩卻繃緊了身子,她一字一句道:“我在發燒。”
傅景深緊抓著她手腕的手忽然松了力道,大手探向她的額頭。
隨後盯著她看,四目相對,誰也不讓。
不知過了多久,傅景深忽然起身,拿著枕頭和書出門,關門時聲音很輕。
許知恩這才松了口氣,她抬起自己的胳膊,手腕處有兩道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