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紙條揉成一團，準備扔進垃圾袋，松手的前一秒他又頓住了，最後還是放進了口袋裡，打開外賣吃了起來。

　　收工回到家已經是10點多了，他有些疲倦的脫了外套回到房間，往床上一躺，整個身子都陷入了柔軟的被子裡，閉著眼把口袋裡的紙團摸了出來。

　　他不喜歡欠人情，因為人情這種東西，就跟滾雪球一樣，只會越滾越大，大到他還不清，而他，不該和謝流風有這些糾纏的。

　　歎了口氣，把紙團展平隨手從床頭櫃抽屜的縫隙裡塞進去，他起身去洗澡。

　　……

　　休息了大概一周左右，又有劇組向江雪生拋出了橄欖枝。

　　這次是個古裝劇，講破案的，感情戲不是主線也不多，但劇情很吸引人，江雪生花了一下午的時間看完劇本後就決定接下這部戲了。

　　給他的角色是男一，男二是武俠戲大佬李文，也有很多定下的角色都是老戲骨，片酬高，導演也極有名氣，江雪生大概猜到了什麽，卻也沒敢肯定。

　　但他這邊才簽完約，微博上就刷出了他新劇的話題，還有空降的熱搜，他就算不動腦子，也能想到是誰在背後搞事情了。

　　他去年拍的一部劇恰逢要上映，所以他接下來的日子裡跟著劇組跑了好幾場宣傳會，這一個月裡他的曝光率就沒降下來過，就連一向瞞得死死的航班都被粉絲逮住了兩三次，他這才真的反應過來自己是真的徹徹底底的紅了。

　　謝流風真想捧一個人的時候，大家才發現，他以前那些行徑還真的只是小打小鬧。

　　江雪生的新劇剛上映，司馬集團的代言廣告就放了出來，各種話題各大營銷號的轉發，粉絲數從一千萬多一點直逼三千萬，他成了熱搜熱門的常客不說，每天還有一浪高過一浪的粉絲每天都在他微博各種輪。

　　連他早期的一些視頻都被人翻了出來，還有人做了個混剪，將他能找得出的一些劇裡的經典橋段都剪了出來，接近一個小時的視頻長度，將他這些年演技的進步詮釋詳盡。

　　在經紀人又一次佯裝不小心的同他泄露那個視頻的幕後主使者就是謝二少的時候，江雪生不是不感動的。

　　他覺得謝二少有時候倒也幼稚得可愛，一邊自作主張的捧著他，一邊又恨不得把自己的行徑昭告天下，還在他的微博下搶熱評，甚至還有了少量的CP粉冒了出來。

　　他想，錄一個三千萬粉絲的福利吧，不然某位少爺總讓經紀人在他這兒旁敲側擊的刷好感也是沒完沒了的叫人沒辦法。

　　他錄了一個彈琴的小視頻，沒露臉。

　　彈的是《River Flows in You》。其實他已經很久沒碰過鋼琴了，有些生疏，但錄了一下午，好歹還是錄了一個完整順暢版，視頻的最後，他右手攥拳，拇指翹起指關關節彎曲了兩次，用一個表達感謝的手語作為了收尾。

　　沒有指名道姓，但他想，如果那個人有心的話，應該會懂。

　　把視頻傳上微博，他又順手搜了謝流風的主頁，點了個關注，看到互相關注的雙箭頭，還有幾乎清一色的全是轉發的他的微博，突然就有些想笑。

　　新劇開拍前，導演照例組局，投資商和劇組人員還有大大小小的演員，熱熱鬧鬧的坐滿了薈萃酒店的大包廂，在飯局上看到謝流風江雪生真的一點都不意外。

　　其實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了，雖然謝流風在背地裡做的事情不少，但那個隔三差五就跑來劇組探班的謝二少像是突然轉了性一樣，一個多月都沒在他面前來晃悠。

　　所以江雪生覺得自己也有些看不懂謝流風了，如果只是跟他玩玩，何必這麽大費周章，被拒絕這麽多次了，不是該惱了他厭了他直接雪藏他封殺他麽，為什麽反其道而行的捧他上一線。

　　這種虧本的買賣，哪裡劃算了。

　　他自己都沒注意到，在飯局上時他一直不動聲色的留意著謝流風那邊的情形。

　　不過他的擔憂顯然有些多余，謝流風在這種飯局上完全是如魚得水，和誰都能侃侃而談，他不得不承認，謝流風正經起來的時候眼界和談吐，其實都是極為不凡的，畢竟世家出來的孩子，見多識廣，教養也不差。

　　他又想，謝流風其實也不算太紈絝，至少他本性不壞，雖然玩世不恭霸道又不講道理了些，但既沒傷天害理，又沒殺人放火，比起圈子裡那些什麽都沾什麽都玩的二世祖，謝流風已經算是很乾淨的了。

　　只是這個人對他，又有幾分是真心？

　　……

　　觥籌交錯，一場飯局到最後，饒是謝流風再好的酒量也有些醉了，他撐不住想提前離席，硬拉上了江雪生一起。

　　他仗著自己醉酒，也仗著江雪生心軟，就把大半的重量都壓在了他的肩頭上。

　　說話的時候，還故意偏頭過去，湊在他耳邊才低笑開口：“你想謝我，發個視頻就把我打發了麽？”

　　“阿生。”他故意壓低聲音，平日裡不著調的語氣聽起來認真了許多，“你為什麽不打電話給我？”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等過了一個月，就等到一個無聲的手勢，他耐著性子給他時間考慮了，可是這人就像蝸牛一樣，你碰他，他縮進殼裡，你不碰他，他還是心安理得的待在殼裡，任憑你是哄也好，騙也罷，他就是不出來，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江雪生抿了抿嘴，扶著他上車，自己拿了車鑰匙坐上駕駛座發動車子，才回了句：“你那天留的紙條，號碼被水洇開了，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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