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質的容器……油狀的液體……靈魂被灼燒般的疼痛……
這些浮光掠影的記憶碎片,成了蔚然午夜輾轉時永恆的噩夢。
後面他才知道,那個男生手上戴著的綠色手套是在操作強酸強鹼時專用的丁腈橡膠手套,而他拿在手裡的鐵盒是不會被硫酸腐蝕的鋁盒。
之後的好幾個月,甚至只要看到金屬色的鐵飯盒、綠色的手套,他都會想要嘔吐,這是剛剛受到劇烈傷害後短期PTSD的症狀……這個症狀到很久後才減緩。
他記得他到了醫院後,醫生慶幸地誇獎他處理得快,並沒有造成肌腱、骨骼的損傷。被硫酸腐蝕後,是在和時間賽跑,每晚一秒進行處理,傷口就會嚴重一分。
再加上凶手的硫酸濃度並不算很高,他才不至於落下殘疾。
可饒是如此,濃硫酸的傷害依舊侵害到了真皮層。在醫生為他清理創口時,受硫酸腐蝕較輕的創面紅白相間,布滿了猙獰的水皰;而些微沒有第一時間被水稀釋的部位,甚至已經變得焦黃、碳化,堅硬得如同皮革一般,哪怕醫生按上去痛覺也很遲鈍,這是痛覺神經已經壞死的表現……
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的療傷過程中,醫生需要把死皮和腐肉清理,每次清理時都痛得他整個人不斷地蜷曲起來;流膿的疤痕吐出黃色的黏液,仿佛有千萬根燒紅的針尖同時扎向他……後來,他只要看到換藥的醫生就怕,控制不住地渾身發抖。
唯一的安慰是,田筱萱的傷勢比他輕很多,只是輕微燙傷不需要住院。
出院後,蔚然白天去醫院換藥,晚上在俱樂部休息,一邊承受著教練蕭鳴的抨擊和打壓,一邊面無表情地在網絡上看到辱罵自己的言論。
這時他得知,傷害他的那個少年是從學校的實驗室裡偷出來的硫酸,被判處了一年的有期徒刑。
一年時間,傷口長出來的新皮還和周邊的皮膚有著明顯的色差,凶手就要出獄了。
刑期比他的恢復期還短。
這無疑為蔚然帶來了大量的痛苦。
對隊伍的遺憾,對田筱萱的愧疚,對惡性事件的恐懼和PTSD,讓他在身體狀態不佳的同時,精神狀態也如臨深谷。
那是他的人生中從未經歷的至暗時刻。
對此,DAC的管理層並沒對他做出任何安慰,只是對外宣稱Crown需要休息,接下來一段時間的比賽會由替補影子登場。
他經過近三個月的修養,終於能夠拿起手機、重歸賽場,卻因為挑戰者杯中戰隊成績不佳,等來了俱樂部宣布的將他掛牌的消息,來到了ECW這個在他看來沒錢、沒粉絲、沒實力的“三無”俱樂部。
“再後來,就是你所知道的那樣了。”蔚然背對著陽台,窗外風瀟雨晦,他卻如清風明月般巍然不動,眉目平淡從容。
莊亦楠緩緩的伸出手,觸摸他右手的大臂處,隔著布料,他能感覺到有些位置略有些凹凸不平。他的手指沿著凹陷的痕跡,一寸一寸地撫摸,好像這樣就能陪伴蔚然經歷那段黑色的歲月。
他沒有說安慰的話,可眼神卻訴說了他所有的憐惜,和感同身受的痛。
一陣風吹來,吹亂蔚然額前的劉海,他不自禁地打了個寒顫。
下一秒,身體滾燙的少年俯身抱住了他。力度之大,像要把他融入到身體裡,仿佛一個火把,用自身的暖驅散了他身上的寒意。
蔚然被迫仰著頭,微微睜大了瞳孔。
好一會兒,他才微微笑道,伸出左手輕輕撫了撫莊亦楠的後腦:“沒事了,都過去了。”
“你這樣,我當時還那麽對你……”莊亦楠的聲音顫抖著,呼吸紊亂地噴到蔚然耳朵上,“沒過去,這事不可能就這麽過去。”
【作者有話說】
被濃度沒有那麽高的硫酸潑到並不是立刻就會腐蝕皮膚,是有處理和反應的時間的。我查了一些關於燙傷的文獻,又問了一下學醫的同學,希望寫的不要有太多bug,有問題歡迎指正哦。
◇ 第77章 典韋開大
莊亦楠不敢想象,如果當時田筱萱沒拉著蔚然躲一下,他受傷的會是哪裡。如果真的潑到手、五指黏連,那個一心想要冠軍的人可能從此以後真的沒辦法去追逐自己尚未實現的夢想了。
莊亦楠也不敢想象,如果蔚然處理的慢了一點,傷口又會惡化成什麽模樣。
想到這些,他就覺得無法平靜。
今天並不是運營日,但他開播了。
在電腦前剛坐下,單單有點驚訝:“隊長你不是去給蔚然送傘了嗎,怎麽先回來了?”
“他的貓還要體檢,我把傘留給他了。”莊亦楠道。
單單覺得有些奇怪,莊亦楠走的時候急急忙忙,生怕蔚然淋到雨似的,怎麽反而自己先回來了。
直播間的觀眾們也覺得有些奇怪。
主播在KPL裡向來是“別人家的隊長”,不僅經常和賽訓組討論BP和打法,在團隊裡擔任指揮,還會調節隊伍裡成員的情緒,以精神狀態穩定著稱。
他直播這麽久以來,從來不見真正地生氣、噴人、冷臉,不管是優勢劣勢都穩扎穩打,不驕不躁。贏了比賽不猖狂,輸了比賽不氣餒,精神狀態良好得不像個十九歲的少年。
可莊亦楠今天開播幾分鍾了,並沒有打開遊戲,而是自顧自地在桌上翻找著什麽文件,越看,他的表情就越冷峻。
他是蔚然的隊友,蔚然的黑子們也找到了直播間,刷著【聊聊102w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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