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南,他是我唯一的親人。”
“可是他騙我。”
“啊——”
倉庫裡一聲低吼,冰涼的鑷子卡在牙上,被強行拔出,大量的血瞬間從牙洞裡噴了出來,猛烈的疼痛讓賀南後背瞬間挺直又瞬間彎下,面部表情在刹那間扭曲,林初涯立馬壓住他,由防爆盾牌構成的包圍圈又縮小了,防爆警壓住賀南的手腳,不允許他有任何的掙扎動作,並將開口鉗調至最大,拆彈警靠近他,小心翼翼的取出那枚牙齒。
慘白的燈光下,肉眼看不清的絲線被映出光澤,賀南又是一聲極其痛苦的低吼,血液從嘴角溢了出來——絲線之後,棱角分明的硬物劃傷他的喉管。
“取出來了!”
拆彈警迅速將取出來的東西裝進特製的金屬盒子中,其他警察們迅速行動,訓練有素的分成兩支隊伍,一部分負責將賀南送上倉庫外等候許久的救護車上,另一部分配合拆彈警的拆彈工作。
那是一枚被植入牙齒,連接胃部的遠程微型炸.彈!
皓沐緩慢的呼吸著。
倒計時似乎要走到盡頭,“滴滴聲”越來越快。
他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即使他和賀南的故事還有很多沒有和觀眾們分享,但這也沒辦法。
於是他只能默默的在心裡說。
被威脅了不肯告訴我。
差點就要像爸爸媽媽那樣死了也不肯告訴我。
騙子。
下一刻,倒計時的聲音停了。
直播屏幕像是遭受了劇烈的衝擊那樣驟然斷開,陷入一片沉寂的黑暗中。
人類的□□怎麽可能抵擋得住炸彈?
幾乎要劃破耳膜的聲音刀子一樣刮過他耳畔。
馬上就要死了,孤獨的、寂寥的、死在這樣個陰暗的電梯廂裡。
皓沐緩緩閉上眼睛。
這樣也挺好。
他早就在無數個夜晚構想過自己死亡的場景,他並不想被過多人看到,因為每個人死去的樣子都必然不會好看,一個人就很好,獨自一人逐漸感受生命被抽去的最後一秒。
這樣很好。
……才怪!
下一刻,失重感瞬間湧便全身,電梯廂忽然開始猛烈下墜,那種鐵塊與鐵塊之間的摩擦聲令人渾身發酸,皓沐猛地睜開眼,用盡全身力氣踹開電梯門,猛烈的風湧了進來,最大程度的吹散了H386揮發氣體,地面上,早已經有一整隊警察等待,地面上也支起了安全氣墊。
皓沐摁下掌心中的遙控器。
——賀南在給捆住他手腳時悄悄塞進他手中的遙控器。
“哢嚓”一聲,原本緊縮的炸.彈馬甲松開了卡扣,束縛解開,皓沐一個翻滾,直直朝電梯門跳了下去。
警察關閉開關,電梯廂的下落驟停,皓沐在空中持續下墜。
大腦充血的瞬間,原本混沌的大腦像是被水洗過似的清明,激烈的興奮湧了起來,皓沐實在忍不住了,嘴角勾起一抹笑。
那樣興奮、瘋狂卻又熱烈的笑容。
哪有孤獨寂寥、獨自一人的死?!
他就算要死,也要讓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讓他愛的、和愛他的人為他傷心欲絕、為他痛哭流涕!
密閉的電梯廂中,炸.彈炸開,火焰從廂縫中噴湧出來,整個世界仿佛被悶了一拳那樣,沉悶的炸響之後,滾燙的熱流從天而降。
皓沐倒在安全氣墊上,呼吸急促又沉重,醫護人員緊急為他帶上呼吸機,剛才的每一瞬間都驚心動魄,耳畔的聲音仿佛都聽不見了,皓沐就那樣看著上空。
火星墜落,濃厚黑煙映出了風的形狀,在爆炸殘留的熱流中,上空的空氣仿佛被扭曲了,支撐電梯廂的腳架搖搖欲墜,左右搖擺,最終倒向另一個空曠無人的空地上。
巨響之後,煙塵漫天。
皓沐的肩膀再一次顫抖。
他實在太想笑了。
“賀南,你應該告訴我的。”
你被裝了炸彈的事,你被威脅了的事,你早就應該告訴我。
“告訴你會怎樣?”
“我會幫你,讓你解脫。”
我會找到白鴿。
親手,抓住他。
沒人比他更了解賀南。
——賀南永遠不會真正傷害他。
冰涼且乾淨的空氣不斷被吸入鼻腔,皓沐依舊沒有完全恢復過來,四肢仍是酸軟無力,於是他任由自己被抬上擔架,推進救護車中。
“你還挺精神。”護士心有余悸的歎了口氣。
在來現場之前,她就已經做好迎接一具死屍的準備,運氣好的也會受一身傷,奄奄一息的被送進救護車中。
“精神麽?”皓沐動了動手指,表示現在他的手腳還無法動彈。
“你在笑。”她萬萬沒有想到,能有人在意識消散的那一刻準確收到警方讓電梯下墜的信號,並在千鈞一發之際果斷跳下電梯,明明差點死了,卻還能在現在笑出來。
皓沐終於意識到自己現在的表情似乎不合時宜了,他試圖壓下嘴角,可他發現這太難了,他選擇放棄,並嘗試對護士小姐解釋:“因為某人想要玩弄人性,卻作繭自縛了。”
白鴿在賀南身上植入遠程控制的微型炸彈,讓他什麽也不能說,讓他綁走皓沐,讓關勳通過招供,一點點干擾線索,使大眾和警方都認為他是白鴿。
他還讓賀南打開直播。
或許他是想看到皓沐露出被親人背叛的、震驚且失望的神情,又或許,他想親眼看著皓沐對賀南出手,總之,他一定很想看看皓沐發瘋時是什麽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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