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嘯的風吹亂了黎景的發絲,卻未曾讓他臉頰的緋紅褪色。他幾經猶豫,終於摁下了呼叫鍵。
“叮咚——”
“叮咚——”
“叮咚——”
對講機一連響了幾次,卻始終沒有接通。
黎景有些失落,他沉默著坐在門前,千頭萬緒一齊上湧。
他不知道此時薑佚明究竟在不在家,亦不知道他到底想不想見自己。在酒精的刺激下,他被寂寞與傷感衝昏了頭腦,一門心思自顧自地跑了過來,卻根本不知道倘若薑佚明不願見自己該怎麽辦。
他的思緒冗長而沉悶,許許多多或真或假的想法交雜纏繞,越想越是理不出頭緒。
想著想著,黎景便靠在了圍欄前,他吹著腥鹹的冷風,一時間醉意與困倦一同襲來。
他抱膝而坐,將頭埋在膝蓋上,眼皮也不由自主地黏在一起。就在他快要昏睡過去的時候,忽然被一道刺目的光照射,接著,他的耳邊傳來了車門被拉開的聲音——
黎景眯起眼睛,看向前方,模糊的視線中,他看到一個身著黑色毛呢大衣,生得英俊高大、寬肩窄腰的男人,正是薑佚明。
薑佚明穿著一雙鋥亮的皮鞋,大步朝黎景走來。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了他的心坎上。
黎景不由得張開嘴巴,定定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他想要開口打個招呼,可喉嚨卻傳來一陣刺痛。
不等黎景發出沙啞的聲響,薑佚明就彎起腰,一把將黎景從地上拽起來,怒不可遏地說:“黎景,你在幹什麽?”
第63章 我想再爭取一次
裹挾著腥鹹滋味的海風呼嘯而過,吹得枯木發出陣陣嗚咽。
黎景被薑佚明拉扯著起身,他下意識地吸了一下鼻子,神情恍惚地看著對方,半天沒說出話來。
“我……”
薑佚明語氣中的冷漠與刺骨的寒風吹散了黎景的酒氣,在對方審視的目光下,他隻覺自己醜態盡顯。
薑佚明此時恨極了黎景吞吞吐吐的樣子,他將黎景抵在圍欄前,一雙尖銳的眼睛盯著對方煞白如紙的臉,怒道:“你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麽日子又是什麽時間,你坐在這裡,到底想幹什麽?”
“我……我想來看你一眼。”黎景垂下頭,鼓起勇氣說著。他的喉嚨裡像塞了一塊磨砂紙,聲音喑啞得厲害,話語剛一宣之於口,幾乎就被吹散在了怒吼的風中。
“呵”,薑佚明冷笑了一聲,他上下打量了黎景幾眼,聲音和表情中都不見分毫的溫度。
“看我一眼,然後呢。”
也不知是因為冬日的酷寒,還是因為薑佚明帶給他的壓迫感太強,黎景靠在圍欄前,不受控制地戰栗著。
他眉頭緊擰,嘴唇顫抖,許久過後,終於張開了嘴。
“然後,我想對你說——”
不等黎景的話說完,薑佚明又拉起了他的胳膊。薑佚明伸出拇指,指紋解鎖,而後將黎景拽進院子中,接著又將人帶進屋裡。
兩人跨入別墅時,房間裡霎時亮起了明亮的燈光。黎景呆滯地站在玄關處,周身的冷氣被暖風激發,釋放出最後的威力,讓黎景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薑佚明“啪”地一聲將門關上。他看了黎景一陣,而後發出一聲很輕的冷笑,說:“怎麽,不認識這裡了?你是要站在這裡跟我說話麽?”
黎景連忙搖了搖頭,他蹲下身,脫掉沾滿了泥汙的鞋子。站起身後,黎景看著櫃子,愣了半秒後,還是硬著頭皮從裡面取出了那雙曾經屬於自己的拖鞋。
黎景穿過玄關,走到客廳,他的目光匆匆掃過這座曾經住了半年的房子。
這裡什麽都沒有變,一如他離開時一樣。客廳依舊鋪滿了柔軟的米白色地毯,牆壁上懸掛著頗具童話色彩的藝術畫作,茶幾上仍然擺放著Jellycat的玩偶盆栽……
有那麽一個瞬間,黎景覺得離開申城的這半年時光不過是夜晚的一場噩夢,時間不曾將他們阻隔,一切都沒有變。
高高懸掛的鍾表在整點時分發出一聲哀歎。黎景不由得恍神,他自嘲地笑笑,垂頭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又憑什麽幻想時光不曾流逝?
薑佚明坐在黎景身旁的沙發上。他看了黎景一會兒,隨手抄起一個毛毯,朝黎景丟去。
黎景不明就裡,他沒伸手去接薑佚明丟來地毛毯,反而下意識地身子向後縮了一下,做出一個瑟縮的姿態。
那模樣像極了一個虛弱無力的孩子,在面對街角地痞流氓的鐵拳時,無力抵抗隻得躲避。
等到柔軟的毯子鋪在了身上,黎景才意識到薑佚明施舍的善意。他連忙將毯子展開,小聲說了句謝謝。
薑佚明將黎景的動作收歸眼底。他皺緊了眉頭,臉上的表情相較剛剛在外面時,更加的陰沉難看。
“黎景,你躲什麽,我難道會打你麽。”
薑佚明的語氣很淡,是不帶情緒的陳述。可黎景太了解薑佚明開心時的音調與神態了,他的憤怒在自己面前無處遁形。
薑佚明自嘲地笑笑,他從口袋中掏出盒煙來,剛想抽出一根,可手指卻忽然頓住了。
他的眼神中閃過幾絲煩躁,卻乾脆利落地將煙盒丟到了茶幾上,而後他看著黎景說:“我們兩個人之間,從來都只有你傷害我的份兒,我什麽時候傷害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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