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疾而終的青春歲月並非無處安放,而是被薑佚明視若珍寶地收在了心中。
黎景不願再質疑薑佚明對自己的感情,亦不願否認他的真心。
他不確定薑佚明是否會有變心的一天,也不確定在遙遠的未來裡對方是否會堅定如一。
此時此刻,他隻想抓住當下,哪怕是醉死在這溫柔中,他也心甘情願。
“薑佚明,你為什麽沒有搬進這裡,而是住在……住在市區那套簡陋的房子裡?”黎景環視著四周嶄新的家具,將心中的疑問問出口。
薑佚明笑笑,說:“因為這是為你準備的禮物。沒有你的允許,我怎麽能隨意使用送給你的東西?”
他頓了幾秒鍾,回答了黎景的另一個問題。
“市區的那套房子,我裝得的確很簡陋。因為那時候我知道,你過得一定很不好。我明知道你在外面吃苦、受罪,又怎麽能安然享樂?”
這棟小洋樓,從選址到設計、從建造到裝修,不知耗費了薑佚明多少心血,可他卻未曾貿然住進這裡,只是久久地等待著他的戀人,等他回到自己身邊,親手將禮物一一拆封。
黎景無法想象薑佚明是帶著怎樣的悲傷與無望去期待與自己重逢的一日,也不敢細想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對薑佚明而言是種怎樣的傷害。
他鼻子酸澀,向前半步,抱住了薑佚明的同時,將自己的額頭抵在了薑佚明的肩膀。他將眼淚藏在了陰影中,喃喃道:“薑佚明,你明明是個聰明人,為什麽會犯這種傻?”
薑佚明攬住黎景的肩頭,他一邊輕撫著對方的後背,一邊悠悠說道:“不是犯傻。小景,我喜歡等你。”
薑佚明早已不再是當初那個一無所有的窮小子。後來的他,有了很多外物的加持,有了許多種選擇,若非他心甘情願,誰又能逼迫他守著過去的回憶過那麽多年?
他摟著黎景纖細的腰肢,在他的額頭上留下一個稍觸即分的輕吻,而後,他看著黎景的眼睛,認真地說:“無論是當初還是現在,我都清醒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麽。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選擇,都是我心甘情願。”
窗外的夕陽墜入深海,余暉為波濤披上了金縷衣。
這天晚上,他們沒回市區,而是一起留在了這棟小洋樓中。
薑佚明早已備好了一切,從鍋碗瓢盆到洗漱用品一應俱全。黎景看得出,他做好了完全的準備。
晚餐是薑佚明做的。他說自己本想將西餐廳裡的大廚請到家裡,為黎景準備一場浪漫的燭光晚餐,最後卻作罷了。
比起儀式感,他更希望自己與黎景在一起的第一餐飯,黎景能吃得輕松舒心。
所以,他與平日一樣,炒了一葷一素,又燒了份湯。都是家常菜,但卻很合黎景的口味,吃進肚裡,從胃到腸都是熨帖的。
吃過飯後,他們便窩在柔軟的沙發上看電影。只是,沒過多久,兩人的注意力便從屏幕挪到了對方身上。此情此景下,影片倒成了背景。
直到電影結束,他們才恍恍惚惚地回過神來。薑佚明笑著把黎景從沙發上拉起來,兩人坐在吧台中,小啜一杯紅酒。
溫柔的月色灑進窗戶,為這溫馨的夜晚更添幾分旖旎。
快樂時,時光總是匆匆。
不知不覺,一晚就在指縫間溜走了。
黎景不勝酒力,半杯紅酒就讓他喝得暈頭轉向,雖不至於人事不省,可腿腳都發軟了,腦子也轉得愈加慢了。
他歪在薑佚明的身上,眼皮越來越重,可他卻還是強打著精神,斷斷續續地說些沒有營養的閑話。
薑佚明一邊把他箍在懷裡,一邊忍不住發笑,說道:“困了就上樓睡覺吧。”
黎景用力搖了兩下頭,他在薑佚明懷中蹭了蹭,抬起頭來的同時,一雙濕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對方。
“我不想睡覺。”
此時的黎景半醉半醒,他聲音綿軟,還拖著長腔,落在薑佚明的耳中,簡直與撒嬌無意。
薑佚明一顆心臟柔軟得一塌糊塗。他拇指摩挲著黎景的側頰,柔聲哄道:“去睡吧,我們以後有的是時間在一起。”
黎景仍是不滿,他把頭埋進薑佚明的臂彎中,小聲嘟囔著,只是他說了些什麽,薑佚明卻聽不真切。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眼皮也終於黏在了一起。
薑佚明低頭看著他的容顏,嘴角不由得向上勾起。他親了親黎景的額頭,將他攔腰抱起,送回了主臥。
黎景的身體剛一碰到柔軟舒適的床,就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眨了眨明亮的眼睛,惺忪的睡眼讓他看上去懵懂又天真,不似三十歲的成年人,倒像是個爛漫的少年。
薑佚明彎著腰,久久凝視著黎景。有那麽一個瞬間,他甚至覺得自己好像回到了許多年前。
片刻過後,薑佚明清了清嗓子,低聲說:“醒了?去洗漱吧。”
黎景點點頭,他站起身來,走得踉踉蹌蹌。
薑佚明連忙跟上去,護在黎景的身後,小心翼翼地將人送到了浴室。
明亮的白熾燈讓黎景的困意消散,他看著身旁的薑佚明,皺了皺眉頭,推了對方一把。
他本就力氣不大,剛剛又喝了酒,推薑佚明的這一下非但沒能讓對方後退,反而像小貓的爪子一般,抓得對方心裡癢癢的。
薑佚明怔愣地看著眼前的黎景,他有些失神,好像今晚喝醉的不只是黎景,還有他自己。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