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景,你說你每天假模假樣地來昨朝幹什麽?”嘉迪一邊陰陽怪氣,一邊放下手中的化妝棉。他轉過身來,朝黎景漏出一張白到發灰的臉。
黎景皺皺眉頭,他背起吉他,徑直朝門外走去,沒有理會嘉迪的挑釁。
嘉迪一個拳頭打在了棉花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嘭”地一聲站起身,氣勢洶洶地朝黎景走來。
“又要走了是不是?黎景,既然你受不了苦做什麽駐唱啊,在家裡做金絲雀滿足不了你的表演欲是麽?”說著,他一把將黎景的吉他拽了過去,丟在沙發上,大聲叫嚷著:
“你們一個個的把我當猴耍是不是?我勸你收起你的做派吧!既然把自己賣了個好價格,就別再惺惺作態、出來惹人惡心了。”
他氣得唾沫亂飛,對著黎景破口大罵:“既然你吃不了這苦,就有多遠滾多遠,別在這裡佔著茅坑不拉屎。”
自從黎景與薑佚明重逢以來,嘉迪幾次三番地找他麻煩。黎景本已見怪不怪,只是今晚,他卻在嘉迪的口中聽到了不同往日的意味。
他神色漸漸凝重,緩了片刻才勉強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
“你什麽意思?我影響誰了?”
“我!你影響我了!”
嘉迪幾乎要跳起來了,大叫道:“你想在金主面前表現我沒意見,你不要影響別人!”
他氣不打一處來,捂著胸口喘了一陣子粗氣才接著吼道:“你天天十一點鍾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知不知道我一個人要連著唱兩場?”
“你跟大老板同進同出,沒人敢惹你、沒人敢欺負你,可我呢?你有沒有想過誰在你快活的時候替你乾活?”
嘉迪的話如晴天霹靂,砸在了黎景的心口。
這些日子,他想過馮炳鑫的轉變可能是因為薑佚明,卻沒想到這背後竟是嘉迪替自己負重前行:他早早下班了,演出的重責卻都落在了嘉迪頭上。
黎景嘴唇翕動,他默了許久,一聲“對不起”終於說出口。
“對不起嘉迪,這些我都不知道。”
“我……會補償你的。”
嘉迪從鼻子裡哼出口氣來,他狠狠瞪了黎景一眼,憤憤地說:“補償就免了,我可不敢收你的髒錢。識相點兒就快點滾吧,這裡沒人想跟你共事!”
黎景深吸一口氣,他重新背起吉他,繞到了酒吧裡。他沒有像往常一樣找薑佚明一起回家,而是拍了拍馮炳鑫的肩膀。
見黎景突然出現,馮炳鑫一怔,接著臉上堆起了討好的笑意,連褶子都擠在了一起。
“小景,回家吧,可以了。”
黎景垂了垂眼眸,他看著地板上變幻莫測的光斑,心愈發冷了。
再次抬起眼眸時,黎景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堅定與鎮靜。他一字一頓地說:“馮總,我以後不打算在‘昨朝’做了,你另找個駐唱吧。”
第16章 我對你的感情始終沒有變
聽到黎景說要離開“昨朝”,馮炳鑫臉色一變,連忙站起身來,一副不知如何是好的模樣。
他緊張兮兮地對黎景伏低做小,兩人站在一起,黎景倒更像是老板。
“小景,是不是在這裡有什麽不開心啊?”
正說著,馮炳鑫突然想起什麽似的,他朝自己的腦袋拍了以記,惶恐道:“是不是又有人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黎景抬起眼眸,將馮炳鑫的誠惶誠恐悉數收歸眼底。
他明白,“昨朝”他不能再呆了。
片刻過後,黎景扯了扯嘴角,對馮炳鑫說:“沒有不開心,就是想換個工作。”
聽黎景這麽說,馮炳鑫稍稍放下心來。他心裡尋思著,薑老板放在心尖兒在自己這裡當駐唱,到底是有失身份了,走了也好,也省得惹火上身。
如此一想,馮炳鑫便不再挽留,當即答應下來。
與馮炳鑫道別後,黎景深深看了一眼薑佚明的背影。
此時的薑佚明身穿西裝,正襟危坐,一副生人勿進的模樣。他仍坐在最靠近舞台的位置,沒有點酒,面前隻擺了一杯熱牛奶,是特地為黎景準備地。
黎景猶豫了許久,終是沒有走向薑佚明。
下定決心的刹那,黎景猛地轉身,逃似的離開了“昨朝”。
剛一坐上網約車,黎景的手機就響了起來,是一個陌生號碼打來的,不必想也知道,這個號碼的主人一定是薑佚明。
一分鍾過後,鈴聲停止。他始終沒有接通,對方也沒有繼續。就好像他們之間始終有種心照不宣的默契。
回到家後,黎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在“昨朝”當駐唱的這些日子,雖然很苦很累、晝夜顛倒,但到底還算安穩。
現在的黎景,早就不再是當初那個心高氣傲的小少爺,他很清楚自己有幾斤幾兩:憑自己的資歷和學歷,能在一個發展穩健、資本充足的酒吧做駐唱,能夠有一份養得活自己的收入,他已經知足了。
只是,薑佚明的出現卻打破了他平靜地生活。
離開了“昨朝”,他不知道明天將何去何從,更不知道下個月的飯錢和房租在哪裡。
他在社會上顛沛流離了這麽多年,卻因為學歷低、身體又弱,一直做著朝不保夕的工作,養活自己已是勉強,銀行卡中的積蓄少得可憐。
想到這裡,黎景打開了手機中的招聘軟件,輸入駐唱後,他望著滿屏幕的“好聲音前八優先”、“出道藝人優先”、“音樂學院碩士優先”,既覺得荒唐,又覺得無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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