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濟下行、人才內卷,就連駐唱都在所難免。
然而,黎景什麽都沒有,既沒有參加過什麽綜藝和比賽,又沒有科班背景,若非酒吧急招,他或許連面試的機會都得不到吧。
從招聘軟件到公眾號,整個申城的駐唱、樂手招聘幾乎都被黎景刷了個遍。最後,除了焦慮和失眠外,他一無所獲。
百般無奈下,黎景索性蒙頭大睡,不再管這些。
翌日。
直到過了晌午,黎景才從混沌的睡夢中醒來。
外面正淅淅瀝瀝地下著雨,濕冷的空氣順著窗戶縫絲絲縷縷地鑽進屋裡,饒是開了空調,房間卻仍是猶如冰窟窿一樣。
黎景裹緊身上的被子,將自己包得像個臃腫的蠶蛹。這一刻,他幾乎有些慶幸不必去“昨朝”上班了。
許是貪念被窩中的溫暖,黎景賴了許久地床,直到肚子“咕咕”地叫了又叫,才艱難地從床上爬了起來。
冰箱裡還留著大雪那日薑佚明買來的蔬菜和麵包。黎景沒什麽心思做飯,拿了個貝果丟進空氣炸鍋裡,複熱後,倒也焦香可口。
傍晚時分,黎景用手機隨便點了個外賣,只是因為天氣不好,外賣遲遲沒有送來。
一小時後,黎景終於聽到了一陣清脆的敲門聲,他一邊趿著拖鞋快步走到門口,一邊朝門外喊著:“房門口就行”。
拉開門的刹那,黎景看到的卻是薑佚明的身影。
此時的薑佚明,身上還帶著潮濕的寒氣,他拎著黃色的外賣袋,朝黎景晃了晃,問道:“你晚上就準備吃這個?”
黎景一怔,他下意識地想要關門,卻被薑佚明伸出的胳膊擋住。沒等黎景掙扎,薑佚明就躋身進來。
薑佚明將外賣袋放在了餐桌上,又將濕漉漉的雨傘放置在門口,而後他關上門,深深看著黎景,問道:
“小景,你從‘昨朝’辭職了?”
黎景別過臉去,他的臉色很差,既氣惱薑佚明私自插手自己工作的事情,又恨他此時突然出現在自己面前。
他沒有看向薑佚明,只是冷笑了兩聲,說道:“對,我辭職了,這下你滿意了?”
薑佚明一愣,他皺皺眉頭,看著黎景臉上地表情,小心翼翼地問:“小景,我是不是哪裡惹你不開心了?”
黎景見薑佚明表現出這副茫然無知的樣子,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一雙眼睛瞪得渾圓,質問道:“你憑什麽插手我的工作?我讓你管了嗎?”
不知是因為憤怒還是委屈,黎景的話剛一落地,眼圈就跟著泛起了紅,眼睛折射出一片晶瑩的光。
他看著薑佚明,聲音發顫道:“我的生活才剛剛穩定下來,現在又變成這個樣子,你滿意了?”
薑佚明身形一頓,連呼吸都停了一秒。他向來受不了黎景受委屈。
他微微彎下腰來,平視著黎景,耐心地問道:“小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酒吧裡有人因為我欺負你麽?”
“呵”,黎景冷笑道:“有你在,誰敢欺負我?”
薑佚明聽出了黎景的話裡有話,他的手剛放在了黎景的肩頭,就被黎景揮開了。
他無奈道:“小景,你就算要判死刑,也得讓我死的明白啊。”
“難道不是你找馮總,讓我每天提前下班的麽?”黎景怒道。
薑佚明表情微怔,片刻過後又恢復如常。
他知道,馮炳鑫浸潤社會多年,自然看得出自己有多重視黎景,會對黎景額外照顧,倒也在意料之中。
既然馮炳鑫額外關照了黎景,那麽“昨朝”中的其他駐唱自然要承擔更多的工作,那些人因此對黎景說三道四,倒也不足為奇。
想到這裡,薑佚明歎了口氣,這事雖不是他主動去做的,卻因他而起。他無可辯駁,只能認下。
“對不起小景,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輕松一點。”
黎景一滯。
不知為何,每次薑佚明在他面前放低姿態,他總會覺得無地自容。
他的滿腔怒火驀地變成了啞火,溺死在薑佚明的溫柔中。
他沉默了片刻,眼中還噙著未曾掉落的淚滴。過了半響,黎景低著頭,哽咽道:“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當初都是我的錯,你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吧。”
“你早就回到黎家了,現在有錢有事業,你何必再跟我這樣的人計較呢?我求你不要再插手我的生活了,好麽?”
薑佚明怔愣了許久,而後他搖了搖頭,認真地說:“不好。”
“我什麽都能答應你,這件事,我做不到。”
不等黎景做出反應,薑佚明就自嘲地笑了笑。
他無奈地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輕聲說:“小景,我找了十二年才找到你,怎麽可能放任你不管,任由你這樣生活下去?”
聞言,黎景抬起頭來,迷離的眼神中,一半是自嘲,一半是茫然,最後,他嗤笑道:“我這樣有什麽不好?我本來就該過這樣的日子。”
黎景不知從哪升起了勇氣,他直視著薑佚明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說:“我現在經歷的一切,是因為我親生父母的愚蠢自私,更是因為我咎由自取。請你收起你的好心吧,有這功夫,不如和你父母多聯絡聯絡感情。”
聽到黎景這麽說,薑佚明隻覺得心臟鈍痛。在他心裡,黎景合該高居明台、一生無虞,可現在的黎景,卻用最稀疏平常的聲音,說著這般自輕自賤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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