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佚明一顆心本就拴在黎景身上,一直在他後面看著呢。這邊兒黎景正要跌倒,薑佚明就忙不迭地把人往身前一拉。
刹那間,黎景就倒在了薑佚明的懷裡。
黎景剛一穩住身體,就撇著嘴推了薑佚明一把。他“哼”了一聲,質問道:“你不是不想來麽?”
薑佚明一邊虛虛地扶著黎景,一邊說:“沒有不想來,我是怕你不想讓我來。”
聽到這話,黎景“嘻嘻”笑了幾聲,過了一會兒又自顧自地氣惱起來,故意對薑佚明說:“我就是不想讓你來,你幹嘛自討沒趣。”
薑佚明沒什麽反應,也不把黎景的挑釁放在心上,他只是護在黎景的身後,叮囑他小心一點。
黎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放大了聲音,吼道:“你走啊,幹嘛跟著我!”
說著,黎景朝前走了幾步,只是他醉得著實不輕,已經找不到東西南北了,要不是薑佚明在一旁拉著,指不定就要原地打轉了。他走得跌跌撞撞,可每一次快要摔倒時,都會牢牢被薑佚明拽住。
兩三百米的路,黎景走了快十分鍾都沒有走完,最後,他乾脆往地上一蹲,不走了。
薑佚明想拉他起來,可黎景卻只是喊著別管我,臉上的醉態盡顯。
最後,薑佚明沒轍,也陪他蹲了下來。
半分鍾過後,黎景終於發現了蹲在自己旁邊的薑佚明,他睜大了眼睛,瞪著薑佚明道:“你怎麽還不走?你走啊。”
薑佚明輕聲歎了口氣,只是,他的這聲歎息中沒什麽煩躁或愁悶的意味,只有拿對方毫無辦法的無奈。
他扶住黎景的肩膀,讓他直起身子看著自己。等到黎景飄忽的目光終於落到他身上時,薑佚明才緩緩開口說:“我走什麽?我得把你安全送到家才能走。”
“我不想讓你被拋下。”
或許是薑佚明的聲音太過溫柔,神色又太認真,黎景的醉意竟消弭了幾分。他的眼神仍是茫然混沌的,但卻不再吵鬧,也不再趕薑佚明走。
一雙澄澈的眼睛此時爬滿了紅血色,黎景用力眨了幾下,眼眶便蓄滿了濕意。他怔愣地看著眼前的薑佚明,似乎還在思考薑佚明話中的意味。
夜色靜謐,月光溫柔,黎景的心中忽然泛起了陣陣漣漪。
他看著薑佚明,忽然問道:“薑佚明,我的禮物呢?為什麽沒有禮物。”
薑佚明低聲笑了兩下,他忍不住揉了揉黎景柔軟的發絲,而後他取下肩膀上的書包,掏出一個紙盒遞給了黎景,又耐心地解釋道:“吃飯的時候不是跟你說了?我想私下裡送給你。”
黎景撇了撇嘴,接過薑佚明遞來的紙盒。就著月光,他看到紙盒上印滿了不認識的外文。
拆開紙盒,裡面是一個小巧的方形儀器,與電子手表差不多大小,正面是個顯示屏,背面有一個小夾子。
黎景看看這陌生的儀器,又看看薑佚明,問道:“這是什麽?”
薑佚明笑著接過這個小儀器,他摁開儀器背後的夾子,又示意黎景伸過手來。
“乾……幹嘛?”不知怎的,黎景一慌,許多荒謬又可笑的念頭從這個“醉漢”的腦海中冒出。
他稍稍朝後靠了靠,警惕地看著薑佚明。
薑佚明覺得好笑,索性拿自己做實驗。他將這儀器夾在自己的食指上,片刻過後,儀器的顯示屏上出現一個數字,99。
接著,他把手遞給黎景,好讓黎景看得更清晰一些,解釋道:“這是款新型血氧儀,找人從國外買來的。”
身為先天性哮喘患者,黎景對血氧儀自然不陌生。他家裡也有兩個,只是家裡的血氧儀塊頭又大、還要連著根線,不便帶出門。
而眼前這個指尖型血氧儀不光只有電子手表的大小,而且指夾與主機連在了一起,很是輕巧方便。
展示過後,薑佚明將血氧儀取下來,再次示意黎景伸出手來。這次,黎景沒再猶豫,朝薑佚明伸出了自己的手。
精巧的儀器夾在了黎景的指尖,須臾過後,屏幕上跳動出兩個數字:96。
這一刻,黎景忽然理解了薑佚明為何一定要在私下裡送出這份禮物:與薑佚明送出的這款血氧儀相比,其他所有的禮物都顯得黯然無光了。
今天他收到了許多的禮物,每一樣都昂貴光鮮,可唯有這一件,是真正用了心的。
一汩暖流從心間湧起,順著血脈流向四肢,頃刻間,黎景渾身都暖洋洋的。
他既是感動,又是欣喜,半天沒說出話來。最後,他看著薑佚明問:“你從哪買的?”
黎景家境優渥,父母又格外看中他,連他都沒有見過的新玩意兒,薑佚明又是從哪裡知道的、從哪裡買來的呢?
薑佚明“唔”了一聲,簡單地說:“我偶然在泰元醫院聽一個留學回來的醫生說起的。”
薑佚明父親也有哮喘的事情,黎景是知道的。他仰著腦袋想了一陣,又追問道:“那你是找誰買的?花了多少錢?”
“淘寶找的,現在網上很多海外代購。”
“這小玩意兒在國外賣的不貴,你收著就行。”
如果黎景今晚沒喝那麽多酒,一定能發現薑佚明口中的端倪,只是他現在暈暈乎乎的,瞧薑佚明說得輕描淡寫,便全然相信了。
他沒再猶豫扭捏,默默將血氧儀收回盒子,塞進了書包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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