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江主任其實也就隻持續了十秒左右,十秒後他就站直了身子,臉上分毫軟弱都沒有,又是尋常那個有些精英范的樣子了,忽然開口來了一句頗為現實的話:
“大雪天的,我們去吃你總去的那家銅鍋涮肉吧。”
沈易小心地問了一句:
“你現在能吃進去火鍋嗎?”
他沒看過槍決,也不知道現在的槍決是個什麽情況,不過特種兵的那種電視劇裡不都演看了殺人飯都吃不進去嗎?江硯一眼的表情就猜到他在想什麽了,手壓著人的肩膀幫他開了車門:
“想什麽呢?電視劇看多了吧。”
冬天的火鍋店是最不缺生意的,撲面而來的火鍋羊肉味兒讓沈易一進去就餓了,沈易主動說請客,點了一桌子的菜,熙熙攘攘的聲音伴著銅鍋上升騰的水霧,將江硯重新拉回了萬丈紅塵中,沈易夾著羊肉裹著羊尾油蘸著麻將香的直眯眼睛,江硯根本不用吃,光是看他的神情就已經不知道多滿足了。
“哎,你看那邊不是你們局裡那個小警察嗎?”
江硯順著沈易的方向看過去,隔著火鍋店中式裝修的雕花窗的窟窿,隔壁那排桌上可不正是下了班的徐樂樂?換下警服穿著連帽衛衣的小警察看起來嫩的就像是沒出校門的大學生一樣,只是坐姿有點兒局促,也不知道是這屋子裡熱的,還是因為對面的小姑娘,他臉上紅了一片。
沈易慣是喜歡看熱鬧的性格,緊著往那邊瞄,笑眯眯地出聲:
“哎呦,你們這個小警察有情況哦,看那兩人的樣子,小警察估計還在追求階段,好純情的大男孩兒哦。”
純情?江硯多看了兩眼徐樂樂,臉紅的猴屁股一樣就是純情?他看著對面這個恨不得眼睛都黏上去的人出聲:
“你是得多看看,算起來,這還是你做的大媒呢。”
沈易一懵:
“啊?我做媒?”
“對面那女孩兒叫何曦,想起來沒有?”
還沒有被羊肉完全塞住的腦子轉動了一下,何曦?就是他同事鐵哥們的妹妹?
“就是上次借貓的那女孩兒?”
江硯點頭:
“嗯,上次要去寵物醫院偵查,分局裡老油子一堆,能和何曦站在一塊兒還不出戲的清澈大學生除了徐樂樂挑不出來第二個了,想來這小子是利用職務之便追求人家姑娘。”
沈易被他這說法逗笑了:
“什麽叫利用職務之便?這叫合理利用資源,有前途。”
一頓飯,沈易撐得壓在江硯一條手臂上,江硯無奈:
“叫你晚上別吃這麽多了,積食了怎麽辦?”
“忍不住,不行,我得溜達溜達。”
沈易掏出口罩讓江硯戴上,拉著人沿著河邊的這條步行街走著,河兩岸華燈璀璨,正是一晚上最熱鬧的時候,很多年輕人晚上會到河邊來出攤,攤位點綴著各色燈光,三兩個戶外小椅子擺在河邊,放幾個舒緩的音樂,就是個頗具氛圍感的移動咖啡攤兒。
縱使是冬天,也有不少喜歡這種情調和氛圍感的年輕人買單,一路上攤位不斷,是獨屬於這個城市夜晚的活力和魅力。
沈易看著來來往往喝咖啡拍著的年輕人忽然感覺自己都老了,他往江硯身上一貼,身邊的人微微側頭:
“怎麽了?”
“感覺我老了,這步行街,我少說有兩年沒來了。”
今天不出來就算了,這一出來沈易發現他的生活簡直乏善可陳,去醫院,回家,再去醫院再回家,娛樂節目少的可憐,卻不想他這話剛出口,身邊的人就笑了:
“那你生活還挺豐富的,我有四五年沒來了。”
果然,幸福是對比出來的,沈易看了看身邊這人,想想他從前的日子,那股優越就又被壓回去了,他將手插到了江硯羽絨服的口袋裡:
“不晚不晚,我們現在也是可以抓住青春的小尾巴的,男人四十一枝花嘛,咱倆現在還是花骨朵呢。”
江硯抿唇笑出來,看著身邊這人像是饞貓一樣頻頻往人家攤位上看的人出聲:
“要不要喝一杯?”
沈易搓了搓手:
“來一杯吧,找個好位置。”
小攤各有特色,對沈易這種八百年都不出來一次的人來說,哪個都很有吸引力,他有點兒輕微的選擇困症,拉著江硯一路選,選到最後還是覺得最開始的那家好,江硯也只是一路笑著再陪他回去。
夜晚河邊的風還是有些大,但是情調卻不同,沈易掏出了手機:
“來來來,咱倆也趕時髦來拍個照,快,端起咖啡。”
江硯學著身邊那對年輕情侶的樣子端著咖啡湊到沈易的鏡頭前面:
“往下點兒。”
“湊過來點,擋住一點兒我的杯子。”
沈易拿著手機指揮,江硯就全程聽指揮,拍了半天終於拍出了沈易在網上看到的那種網圖感,亮到了江硯面前,收獲了那人全方位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誇誇。
最後沈易拉著江硯站在江邊,讓一邊的一個小姑娘幫他們拍了一個合影。
這是兩人認識以來,第一次這麽正式的全身合影。
江硯珍而重之的將這照片單獨放在一個文件夾中保存了起來。
直到九點多沈易才拉著江硯往回走,回家的路上江硯開車,沈易抱著手機坐在副駕駛上一直在鼓弄,十五分鍾後,他發了一條朋友圈,沒有屏蔽任何人。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