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之前月亮慢吞吞掛到了頭頂上,月光淡淡的,給山路鋪上一層蒼白的霜,好像更冷了起來。
過完年日子過得就快了,沒多久出了正月,天就沒那麽冷了。
過了個年元明認識了不少人,現在走在村裡誰看見他都叫他一聲,元明出了門還是不說話,碰見認識地就衝人笑笑,苗丹說他笑得喜慶,村裡人樂意和他打招呼。
元明正在王川家跟著苗丹喂兔子,嶽寒松下地去了,最近天天都去,元明沒事就帶著一一跑出去玩,要麽去幫苗丹喂兔子,要麽去張哥家裡和小孩們玩,最遠也就是去村長家裡,吃點嶽寒松不會做得點心,算是把村裡的路都認全了。
苗丹養了兩隻兔子,是前兩天王川從田裡抓來的,本來分了嶽寒松一隻,嶽寒松嫌兔子臭不要,後來元明知道了這事,又跟他鬧了半天,嶽寒松堅決不養,讓他想玩就去王川家玩。
於是元明最近去得勤了,只要嶽寒松不在家就每天都去一趟,還自帶嶽寒松給他準備的菜葉子,一一也跟著他去,去哪都跟著。
“元明十六了吧,”王川他娘許鳳蘭忽然問他,“打算什麽時候說個媳婦啊?”
這話把元明嚇了一跳,他看著許鳳蘭張了張嘴,沒說話,苗丹在一旁笑,“娘,您看他有娶媳婦的樣嗎,自己還是個小孩,天黑了寒松都不讓他自己出門。”
“也是,”許鳳蘭笑眯眯地看著元明,“寒松都還沒成親,他弟弟也不著急。”
“元明,”苗丹放下菜籃子說,“等這兔子生了小兔子就送你一隻,多了你哥不讓養。”
元明點點頭,從菜籃子裡拿出菜葉遞到兔子嘴邊,特別認真。
嶽寒松中午從地裡回來,跟著王川進了他家院子,從他家菜園子裡摘了幾根蔥,這才發現元明沒在這。
苗丹見他張望著找人,說:“剛才就回去了,我說你快回來了,他就跑回家了。”
“喲,說不定回去迎你了。”王川說。
“我怎麽不知道他這麽有良心啊。”嶽寒松說著抬腿就往家走,邊走邊把手裡的小蔥給扒了。
元明這次還真有良心了一回,嶽寒松沒走到院門口就看見元明站在那了,衝著他平時下地回來地那邊看,嶽寒松停下腳步不動了,想看他什麽時候看見自己。元明也不傻,衝那邊看累了就把頭轉回來,一扭頭就看見了另一邊看著他樂的嶽寒松。
嶽寒松呲著個大牙走過去,說:“等我呢,我剛去王川家了。”
一聽這話元明立馬轉身就往屋裡走,嶽寒松愣了一下追了上去,“沒見過這麽有脾氣的。”
“我摘了個蔥立馬就回來了!”嶽寒松追上元明進了屋,“我錯了行不行,我該直接回家,辜負了你一片好心特地回家等我。”
“哼。”元明輕輕皺了皺鼻子,沒說話,端起茶壺倒了杯熱茶放在桌子上,去爐子旁邊坐下了。
嶽寒松洗乾淨手,把茶杯拿起來喝了一口茶,問元明:“上午去王川家玩了?”
元明點頭。
“喂兔子了又?”
元明沉默,嶽寒松心下了然,放下了杯子,“怪不得你身上一股臭味。”
這話一出元明當即就炸了,兔子似的從小板凳上蹦起來,先抓著衣領自己聞了聞身上的味道,沒聞到什麽,又湊過去抓著讓嶽寒松聞。
“哪臭!”
嶽寒松被他扯得彎了彎腰,鼻子蹭在他衣服上兩下,嶽寒松笑著也不掙脫,“我臭,我臭。”
兩個人鬧了一會兒,元明喘了口氣,一屁股坐下,“餓死了。”
“餓死了還蹦躂呢。”嶽寒松站起來,去廚房做飯了。
元明沒跟嶽寒松說他要養小兔子的事,他打算先斬後奏,但一想起來還是美滋滋的,在廚房裡圍著嶽寒松轉悠,給他遞個碗拿根蔥的,特別勤快。
“你是不是有事?”嶽寒松蓋上鍋蓋問他。
“我沒有。”元明立刻回答,然後又反問他:“你要成親嗎?”
這個問題把嶽寒松嚇了一跳,“怎麽忽然問這個,跟誰學的?”
“鳳蘭嬸子問我的。”元明說,“你會不會成親了就趕我走?”
“這話也是鳳蘭嬸子教你的?”
“不是,我猜的,”元明笑了一下,“我猜成親要花很多錢,你沒錢養我怎麽辦?”
嶽寒松甩了甩手上的水,笑著說:“你放心,我要是娶媳婦,就把錢全都買了金子給媳婦戴,一口飯都讓你吃不上。”
“為什麽買金子?”元明問。
嶽寒松走過去勾出元明脖子上的那條玉墜,“金鑲玉嘛,金和玉配的很,玉墜子配金鐲子,多美。”
元明伸手奪了回去,“你還想拿我的玉給你媳婦配金鐲子,做夢吧。”
“看給你嚇的。”嶽寒松笑了兩聲,元明卻沒動,兩人對視了一會兒,嶽寒松不笑了,還沒等他問元明有什麽事,元明先開口了:“我下午去張哥家玩。”
“然後呢?”
“要糖塊。”
嶽寒松眉毛一挑,元明立馬湊過去伸手按住了,“給小孩吃。”
“我就不信你不吃。”嶽寒松聲音十分冷淡,十分不容置疑,“那天誰說牙疼的,是小狗嗎?”
元明松開手,看著嶽寒松不說話了,嶽寒松又把眉毛挑了起來,看著他,這次僵持到鍋裡都飄出米香了,元明忽然歎了口氣,然後開口:“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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