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溫尋回了睡意,眼看著又要睡過去,黎江白這試探的一問震動他鼓膜,他與周公還沒見上面便被拉了回來。
“嗯?”晏溫費力睜眼,正想說什麽,可一張嘴,口水先流了下來。
“嘶…”他趕忙將口水擦去,忽閃忽閃眼皮,試圖讓自己清醒,他反問道,“你說啥?”
黎江白攥了攥拳頭,說:“我陪你午睡,晚上吃魚可以嗎?”
“行啊,”晏溫不假思索的點頭,接著他忽的起身,愣神兩秒,而後他拽起黎江白就往臥室去,邊走邊踢掉了拖鞋,“你不陪我午睡也可以吃魚啊,跟我爸說就好了。”
晏溫推開臥室門,一股暖乎乎的氣息迎面撲來。
這間臥室跟黎江白的臥室一般無二,臥室裡沒開燈,也沒拉開窗簾,與客廳裡是同樣的灰暗,夏日的潮氣與炎熱皆存儲與著小小的空間,有些悶悶的。
但黎江白喜歡,這種悶悶的小空間,讓他覺得很安全。
“不過我好困啊,”晏溫打了第二個呵欠,他松開黎江白的手,一頭扎在床上,“睡會兒吧睡會兒吧,醒了再跟我爸說也一樣。”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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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急聲拒絕
那個午覺黎江白睡得很好,沒有砸碎酒瓶的聲音,也沒有無端的哭聲與叫罵,只有空調外機的嗡鳴以及身邊人清淺的呼吸,不時還會傳來幾聲嘟囔,說著毫無意義的字眼。
床褥很軟,冷風吹散潮濕,黎江白安心的很,睡得很沉。
“還不起床嗎?”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傳來了溫柔的男聲,黎江白微微睜開眼,發覺周遭一片黑暗,窗外本就不明亮的天此時更是陰沉的嚇人,暗紅的濃雲就像棍棒在他身上落下的淤青,黎江白心裡一顫肌肉驟緊,他呼吸停了一瞬,似是被驚醒。
就此時,天上倏然降下一道閃電,細長且迅速,不知劈向何處,沉悶的雷嚇得黎江白一哆嗦,他一雙眼睛睜得圓,將那雷電包容,他張張嘴似乎要驚呼出聲,可下一瞬一隻暖乎乎的手便拂上他的臉。
喉頭一顫,聲兒沒能喊出來,這沉甸甸的睡意惹得黎江白驚夢。
晏溫不在,被子已經涼了,一覺醒來天黑駭人,總會讓人覺得被這世間拋棄。
屋外明亮的燈光被夾成門縫的形狀,鋪在黎江白身上。
“還不起床嗎?”柳殊坐在床邊,擋住了些許燈光,“小溫說你想吃糖醋魚,魚在鍋裡呆了很久啦,快起來,起來吃魚啦。”
柳殊的聲音很溫柔,興許是瞧見了黎江白驚夢,他又刻意將聲音放輕,聽上去就像一片羽毛,破開雷電,在這疾風驟雨中緩緩落在黎江白掌心。
“天黑了…”黎江白揉了揉眼坐起來,口中輕聲嘟囔著。
“是啊天黑了,”柳殊說著他的話往下說,極有耐心的哄,“叔叔做了一桌子好吃的,要不要嘗嘗?吃完了咱們再睡,今晚睡這裡…”
“爸!我把魚端出來了!”
臥室裡一下子靜了,床上倆人齊齊回頭看向那道光。
接著碗筷碰撞的聲音傳了進來,餐廳與臥室相距不太遠,屋裡的倆人聽的清清楚楚,隨著幾聲拖拉的腳步聲倏然消失,盤子便撞上了隔熱的塑料墊子,聲兒不脆,比雷還悶。
“你們不吃我先吃了昂!”
這聲兒倒是脆,脆的清亮,亮的近乎要穿透人耳膜,柳殊聽著撇了撇嘴,不禁抬手揉了揉耳朵。
“快起快起,”他一手揉著耳朵,另一手一把掀開了黎江白的被子,將窩得舒服的小孩兒撈了起來,趕著人下床,“快去,以百米衝刺的速度穿衣服洗臉洗手,再以時速八十邁衝向餐廳,這小子吃魚快,你慢一步他就給你吃沒了。”
說著柳殊蹲下身,給黎江白套上拖鞋,又拿了一身新的睡衣,遞到黎江白面前:“這是前兩年給小溫買的,他長得快,沒來得及穿,我尋思這套你應該合身,最起碼肩不會掉。”
話畢他揉了揉黎江白的頭,轉身向廚房去,他說道:“快來,看看吃完飯要是雨停了,我帶你倆去超市逛逛。”
去超市逛逛。
這話惹得黎江白抬頭,他已經記不輕上次去超市是什麽時候了,他隻記得那次去還圍著厚厚的圍巾,天很冷,他半張臉都埋在裡面。
這樣想應當是去年冬天,他跟媽媽兩個人,空手去空手回,什麽都沒買。
記憶永遠都在那裡,不是忘了,只是想不起來,有點殘缺。
黎江白換著睡衣,一根胳膊一條腿慢慢的穿,腦袋裡不斷浮現出去年冬天的超市大門,媽媽一手牽著他,一手舉著手機眉頭緊鎖,她對著手機那邊的人破口大罵,罵得路過的行人都回頭看他們娘兒倆,黎江白回望著每個行人,看不清人們眼底的情緒,媽媽的叫罵聲比冬風凌厲,隱約還有嗚咽的水聲。
媽媽好像哭了,但小小的黎江白看不見媽媽的眼淚,也不知道媽媽為什麽要哭,他只知道那天過後再也沒人帶他逛過超市,他經常被鎖在家裡,站在陽台上,看著漏雨漏風的窗,以及窗外不遠處小學的操場。
扣好紐扣,提上褲子,黎江白的思緒陡然回歸,眼前沒了那卷著落葉呼嘯寒風,只有那道溫色的光,在被子上卷出褶皺。
“怎麽樣?”柳殊給兩個小孩兒一人夾了一塊魚,魚肚子上的肉,幾乎沒刺,“叔叔手藝還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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