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曉複述到這裡,楚孑問出了一個問題,這問題在當時向何文君問話的時候,劉重安也問了——“既然這樣,那你為什麽還繼續教喬鶯鶯呢?”
何文君給出的答案有兩個原因。
“其一就是當時我畢竟還是個窮學生,你們也調查過了,我就是普通雙職員家庭的孩子,學藝術,尤其是學音樂還是很費錢的,我去找老師上一節大師課可能就要花幾千塊錢,而喬思齊給我的時薪是一千二百塊,這在當時遠遠超過了我接其他活兒的價格。但現在我才明白,這價錢裡有不少是‘封口’的意思。”
“其二就是我發現喬鶯鶯很有天賦。”
“雖然我和她的溝通很不順暢,但只要我彈了一遍,她很快就能模仿,節奏和力度也非常好,而且,我一直覺得她對音調特別敏感,似乎也有絕對音準,因為我讓她背過身,我彈一段簡單旋律,她也能直接複彈出來。但其他的我沒試過,畢竟和她溝通還是有些難。”
“我覺得這孩子可能不愛和人溝通,但是個音樂方面的天才。我查過一些資料,好像很多天才都是這樣的,這是我不願意放棄教她的主要原因。”
“我教了她一年,她的水平其實已經非常好了,但還是不對勁,這就是我剛才要說的第二點。”
“這點不對勁是關於她父母的。”
“我剛見到喬鶯鶯的時候,她打扮的還非常漂亮,用特俗的話說就是像‘小公主’,但漸漸地,我給她上課,發現她越來越不打扮了。上到半年的時候,我有一次上課我忽然發現她的指甲裡面都是泥,而且好像也沒有洗臉——這在之前從來沒有出現過。”
“就是從那次之後,她就經常髒兮兮的。這個年紀的小孩肯定是家裡幫她打扮啊,我就想會不會是因為喬思齊夫婦都太忙了,所以疏忽了。”
“不過我也沒因為這些事情對她有什麽偏見,還是帶著愛才的心態來教她的,我還送了她一個小熊玩偶,當做鼓勵,雖然她沒說謝謝,但我感覺她很喜歡。”
“可我本來的上課頻率是一周兩次,後來有一天喬思齊就讓我一周隻上一次課,到了八九個月的時候喬思齊就經常跟我請假,那時候大概兩三周才上一次課,我就明顯覺得不太對勁了。”
“直到幾個月之後,喬思齊給我發消息,說不用再來上課了,我就再也沒去過。我還爭取了一下,當時的我真的既放不下這筆錢,也放不下喬鶯鶯這麽個有天賦的小孩,甚至還給喬思齊推薦了比我更好的老師,但後來我問了喬思齊,他也沒有請他們再去給喬鶯鶯上課。”
“這些短信都在我之前用的手機裡留著,你們可以查看。”
陸曉也查看了短信,確實跟何文君講述的一樣。
楚孑看到這兒,又問出了關鍵問題:“為什麽喬思齊突然決定不再給喬鶯鶯上鋼琴課呢?”
這一問題的答案,就在接下來的筆錄當中。
“我懷疑他不讓我給喬鶯鶯上課和我另一部手機有關。”
“因為喬鶯鶯閱讀能力很差,這在鋼琴方面體現就是她的視奏、讀譜能力都很差,為了方便教她,我又買了一部功能比較簡單的手機,把我每次上課的內容錄下來,也會錄一些曲譜的視頻進去,有的時候也是音頻,為了鍛煉她的聽曲能力。”
“這一部手機上完課之後我就會留給喬鶯鶯,也教了她該怎麽操作。”
“但這件事我沒有和喬思齊他們夫婦說,也不是故意不說的,純粹是當時送手機的時候他們二人都不在,我後來就把這件事忘了。”
“結果有一次我再用手機的時候,忽然發現裡面多了一些音頻和視頻,大部分內容都很短,也亂七八糟的,我覺得應該是喬鶯鶯不小心碰到了錄製鍵。”
“但有一次,我發現裡面有一段視頻,視頻是朝著牆錄得,雖然看不真切,但也能看到是兩個大人在打小孩,聽聲音就是喬思齊他們夫妻在打罵喬鶯鶯。”
“我當時看到的時候嚇了一跳,但實在是看不清,我也不敢和他們說,就問喬鶯鶯有沒有這回事,但她也不說。”
“結果後來我又看到有幾次視頻和音頻是這樣的情況,我一下就慌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報警了。”
“但我到了警局,跟他們說明情況之後,也把視頻、音頻給那天值守的警察看了,沒想到警察就直接去到了他們家裡,問他們是不是有這樣的情況。”
“他們兩個當然不承認了,這件事就這麽算了,我就想我也別多管閑事,就沒再管。可沒想到過了幾天,喬思齊就告訴我不用再去上課了。”
“對了,當時我還教她,如果真的被爸爸媽媽打了,自己受不了了,還是要去找警察。到時候就跟警察說自己叫什麽,今年幾歲,為什麽要找警察幫忙就好。我還怕因為她年紀小又說不清楚,讓她別說自己是被爸爸媽媽打了,就說要舉報他們就好。”
這似乎回答了為何喬鶯鶯會說出那樣一段話。
但楚孑讀到這裡的時候還是歎了一聲氣,劉重安也歎氣:“當時的接案的民警可能在這方面的意識比較差,甚至沒有立案和出警記錄,這方面我也查過了,找到了那位民警,但他也不記得有這件事了。這件事要是發生在現在,肯定不會這麽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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