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到差點說漏,他咬住舌尖愣是拐了個彎:“前幾年不都扎高馬尾嗎?”
“高馬尾低頭,頭髮還是會垂下去。”夏澈感到背後的暖意,不自在道,“離我遠點,影響發揮。”
裴燎挪動一步:“哦。”
夏澈瞪他:“礙事,去對面杵著。”
裴燎卻不動了:“寫不好怪條件差?”
夏澈:“?”
夏澈登時就怒了:“你就站這兒,睜大你瞎了的鈦合金眼好好看。”
他寫書法那麽多年,這家夥是第一個質疑他寫不好的門外漢!
孤兒院院長的兒子經常在院長辦公室練書法,夏澈執勤打掃辦公室的時候,會小心翼翼在後面偷瞄,等晚上沒事,就用樹枝在地上練習筆觸走勢。
這並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他不小心聽到過院長和他兒子說:“你要好好學習技能,長大後不管怎麽樣,都能靠這些賺錢養活自己。”
院長兒子聽沒聽進去不知道,反正夏澈聽進去了。
小孩子不懂大道理,隻知道可以養活自己。對於活著長大都是奢求的孤兒來說,這個理由足夠了。
後來被收養,條件變得好些,他要麽用字帖,要麽對照書本一筆一劃學,慢慢養成了習慣,成年後花錢上過幾次書法班,不管硬筆還是毛筆,都寫得極其漂亮,還跟著幾位藝術家學了水墨畫。
跟專業的比不得,但已經是業余裡個中翹楚,以前在紋身店兼職,經常有客人請他設計字畫組合的圖案。
細節瑣事,裴燎無從得知,隻知道他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並不清楚精到什麽程度,以及前因後果。
“寫書法的是不是有偏好?”他一瞬不瞬盯著對聯,“我爺爺生前喜歡用……忘記了,反正是款很貴的宣紙。”
“嗯。”夏澈行雲流水般寫完上聯,抽空回了他一句,“不過我的偏好比較特殊,不喜歡用紙。”
裴燎抬起眉骨:“那用什麽?”
公園大爺大媽蘸水在地上寫之類的?
“好奇嗎?“夏澈輕笑一聲,最後一“丿”甩出去,優雅置筆,“好奇也不告訴你。”
剛要豎起耳朵的裴燎:“……”
他想追問,夏澈先一步岔開話題,骨節分明的手指向他身後指去:“雙面膠,第二層置物架。”
裴燎隻好先去拿東西。
置物架是頂天花板的高架,饒是裴燎一米九二,也必須高抬胳膊才能拿到。
衣袖隨著動作滑落,露出肌肉分明的手臂,衣擺也往上提,展現小片線條完美的腰腹。
夏澈坐進椅子裡,從旁邊拿出一副金絲邊眼鏡戴上,目不轉睛看著。
在裴燎察覺之前,又收回視線,略垂下頭,欲蓋彌彰地重拾毛筆,筆杆輕抵住下巴,有些走神。
沒人知道,他寫字的偏好是肉/體。
那些線條分明,體脂率低,寬肩窄腰的男性/人體。
這個隱秘的癖好是他在紋身店打工時發現的,比起冰冷粗糙的紙張,還是有溫度有起伏的皮膚更吸引他。
不管什麽膚色,隻要那些肌肉會呼吸,就會讓上面的字呈現躍然跳脫的美,靈動、有活力。
可惜他眼光太高,一直遇不到特別想寫的人。
……裴燎除外。
無可否認,裴燎是他見過最合心意、最漂亮的“紙”。
偏偏他對人有意見,打死都不可能開口說這事。
夏澈壓下心底的遺憾,看到吃不到的空虛讓他越來越難受,沒好氣地對裴燎說:“趕緊拿去貼,別站這兒,我煩。”
莫名其妙惹人嫌的裴燎:“?”
我幹什麽了?
門口寒意冷得人打顫,夏澈不樂意受凍,裴燎也難得不勉強,自己站外面墨跡了半天。
夏澈等不耐煩了,才裹上厚重的長款羽絨服出去。
“怎麽那麽慢?”
“總覺得不對稱。”裴燎滿臉認真,還在比劃,聽到聲響抬眸看來,立馬蹙起眉心,渾然不顧剛調整好的對聯再次凌亂,拽著他外套帽子往門內丟,“那麽想炫耀你的腳踝?”
家居褲是七分,羽絨服也不拖地,夏澈後知後覺感到腳踝的冷,扒著門道:“羨慕?”
裴燎嗤笑一聲,不置可否。
德行。
夏澈抱著胳膊,不客氣地指揮道:“左邊的,上移1.5厘米。”
裴燎偏不,把右邊的下挪1.5厘米。
夏澈:“。”
你有病吧?
他懶得再理叛逆少爺,雙面膠砸在對方懷裡,轉身進門。
裴燎彎起唇角,把對聯固定好,屋內暖光照在紅紙上,灼熱了指尖。
【門迎春夏秋冬福,戶納東西南北財】
【迎福納祥】
果然,夏總還是那麽喜歡錢。
合租第一天巧逢新年,沒有想象中雞飛狗跳,那點未展露的矛盾被他們心照不宣掩藏,各乾各的事,平安無事度過了大半天。
裴燎剛到鄢東,一大堆事,能忙裡偷閑過幾天年假已屬不易,貼完春聯進書房就沒出來過。
夏澈一邊做蛋糕,一邊刷歐洲那邊即將聯絡的幾家企業,想了想,趁烤箱運作,敲響裴燎書房門:“現在空嗎?”
裡面很快回復:“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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