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先生是嗎?”服務生翻開iPad,“包間在走廊盡頭,我先帶二位進去。然後需要您挑選一下紅酒。”
“不用酒。”緩過來的夏澈先一步打斷道,“上點果汁吧。”
他這幾天喝酒喝得想吐,短時間內都不想再碰酒精了。
這倒是提醒了裴燎:“你什麽時候去體檢?”
“怎麽?你還擔心起我安全來了?”夏澈進到包間後,拿走他手裡的毛巾,不怎麽溫柔地幫他擦雨水。
裴燎深吸口氣:“正經點。”
“頭低一點,發尾濕了,剛剛被雨傘上的水滴到了吧。”夏澈笑了會兒才回答,“從申城回去後再體檢。去那邊對接一下工作,順便帶我爸媽也體檢一下,他們最近沒聯系我,總感覺不對勁。”
“上次訂婚宴那個事怎麽樣了?”裴燎乖乖低頭任由頭髮被擦亂,毛發卷翹起來。
“退錢後重新找了一家,但檔次低不少,沒訂大廳和儀式,就簡單組了一桌。”
“不過據可靠消息,飯沒機會吃了。”夏澈心情複雜道,“女方家長不滿換酒店的事,認為張家對他們不重視,明明有錢還摳搜,張翼年跟女方父母吵了一架,然後分手了。”
裴燎:“……”
裴燎:“他們愛情的底基是你的金錢嗎?”
“哎你這人真的是,”夏澈沒好氣地把那幾根翹發按下去,放下毛巾,嗔怪道,“有些話不適合說出來知道嗎?”
多傷人!
裴燎歎了口氣,扶著人肩膀坐下:“不能老這樣,還真打算一輩子往來?”
“再看吧。”夏澈含糊其辭,“回去先看看什麽情況,他們估計也憋不住了,肯定要說開。”
“你一個人可以?”裴燎很懷疑,“確定不會氣勢洶洶地回去,虧掉百八十萬回來?”
夏澈:“……”
無法反駁。
因為這件事真實發生過,張翼年畢業典禮的錢就是他出的。
夏澈惱羞成怒:“這次一定!”
裴燎靜靜看著他,不說話。
夏澈發誓:“真的!”
裴燎還是不說話。
夏澈:“。”
夏澈:“你好煩。”
這人就差在眼睛裡寫上“不信”兩個大字了。
裴燎哼道:“我陪你?”
“不合適。”夏澈想都不想便拒絕,“這種家事,你以什麽身份陪我?”
脫口而出完,他忽然有點不舒服。
這種感覺很微妙,像霧靄沉沉的雨夜不見前路,讓人下意識抵觸。
“以助理身份。”裴燎忽然說。
夏澈手中刀叉落在餐桌布上,沒發出響聲。
目光隨著裴燎動作移動,最後定在對面座位上。
裴燎仿佛沒聽出他上一句話的意思,也沒意識到自己的回答有何不妥:“夏總這個職位,隨身攜帶生活助理不是很正常?”
帶生活助理正常,帶名為裴燎的生活助理就不正常了。
夏澈第一次覺得,面前這人是個很棘手的存在。
他垂眸將散亂的餐具擺正:“裴燎,你沒有義務幫我到這個地步。”
兩人現在的關系只需要追求彼此生理上的愉悅就好,插手對方的私生活,坦白來說,是得不償失的虧本生意,他沒資格享受這種待遇。
裴燎把冰冷的濕毛巾用熱白開燙暖,擰乾水分後,才遞給對方:“為什麽一定要是義務才能做?”
夏澈握緊熱毛巾,毫無邏輯地擦著紗布外的半截手指,低聲道:“不值。”
“值不值,你說了不算。”裴燎表情冷淡,看起來比言情劇裡尷尬的面癱演員還要沒有感情,“不是每件事都需要標價的,我給你這些又不是為了回報,只是我想給,你可以沒有負擔地接受。”
他看著夏澈擦完手,體貼地遞上乾毛巾:“放松點,夏澈,我跟你之間,沒有交易。”
夏澈沒有去接那個乾毛巾,甚至下意識縮回手,放在了桌子下面。
他好像聽到了冰岩的碎裂,可就算現在陰雨綿綿,畢竟也是五月,初夏的風不會結冰,只會融川。
他若無其事地笑了聲:“那你這明擺著不給我拒絕的選擇啊。”
“不是,你當然可以拒絕我。”裴燎很認真地說,“只要你說‘不想’,就可以了。”
可以因為單純地反感他而拒絕,絕不可以因為“不該”或者“沒資格”拒絕。
這想法簡直荒唐。
夏澈當然配得上一切。
“所以,”裴燎捧起他的手,用毛巾擦過每一寸沾濕的皮膚,執拗問道,“你要拒絕我嗎?”
夏澈靜靜坐著,很久都沒有回答。
服務生來來往往,不停端上擺盤精致的餐點,從蘑菇到奧龍,滿滿一桌,竟然沒有一道是他不喜歡的菜。
裴燎看他手不方便,幫他分好食物,每一塊都是剛好一口吞下的大小,默默填補他面前的空盤子。
有的不方便切,就剝好遞到他唇邊,舉了許久也不催,直到他上一口咽下,才接著湊過來。
夏澈很輕地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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