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清溏左手拿兔子,右手捏蝴蝶,“太厲害了吧,這要是支個馬扎坐小學門口, 一下午至少賺兩百塊。”
“也不是不行。”徐柏樟撚動麥稈,像搓麻繩, “但可能有點浪費。”
讓醫學院博士去校門口坐小馬扎編小動物,於清溏把自己逗笑了。
既然這樣,那就留給自己享用好了。於清溏問:“你還會編什麽?”
“隻要你說。”
“徐醫生有點驕傲了。”於清溏掃視了一大圈,又感覺整個世界都能折進他手心,好像這局要輸。
他低頭,看到兩個人金燦燦的對戒,又滑到了空蕩蕩的手腕,“那就編個我喜歡的手鐲好了。”
徐柏樟:“確定這麽容易?”
“先別這麽自信,我說了,是我喜歡的手鐲,如果我不喜歡,算你輸。”
“給我十分鍾。”徐柏樟撣了撣身上的碎草杆,三兩步走遠。
太陽曬得正烈,徐柏樟的影子在麥稈中穿梭,融進金黃色光暈裡。
等他再回來的時候,手裡抓了一大把新鮮草杆,還有一捧五顏六色的花。
徐柏樟把草杆劈成需要的寬度,再將毛躁邊緣磨平,像是製作嬰兒玩具。他又把不同顏色花瓣碾碎,將花汁分別塗抹在不同杆子上。
太陽照射下,曬乾的草杆呈現出不同的顏色,總體為暗調,有複古質感。
前期準備完畢,編織是最快的一步,不同的顏色草杆疊加交織,很快聚成長條形狀,最後彎成圓,七彩搭配,像雨後彩虹。
他原本隻想要一隻手鐲,徐柏樟好像給了他整個花園。
徐柏樟把成品遞過來,“試試?”
於清溏把手鐲套進來,明明沒量過,卻是量身定做的尺寸。
“喜歡嗎?”徐柏樟期待他誇獎的樣子,像幼兒園大班的小朋友。
於清溏輕輕握住手環,光滑的麥稈內緣圍著手腕轉,轉得上癮,舍不得停。
“本來都想好說不喜歡了,好騙你再給我編一個。”
徐柏樟又抽了根麥子杆,“喜歡也給你編。”
“不,就要一個。”於清溏從他手裡抽走麥稈,“獨一無二才是最好的。”
於清溏把手腕收進袖口,吹開蝴蝶的翅膀,“這門手藝是自學的嗎?”
認真編織的徐柏樟就是世界的中心,他沉浸在這裡,在做一件非常熱愛的事情。
“我媽教我的。”徐柏樟捏著草杆,細細地撚,“她手很巧,什麽都會編。”
“她還在世的時候,每天下午,帶我坐在院子角落的陰涼裡,不一會兒就能編出個動物園,第二天早上領著我去集市上賣,五毛錢一個,很快能賣光。”
於清溏說:“咱媽好厲害。”
徐柏樟望著遠處,“特別厲害。”
徐柏樟談起媽媽的時候,眼睛裡有星星,憧憬的樣子,是思念母親的孩童。
記得徐柏樟提過,媽媽在他八歲那年離世的。
於清溏握住袖口,在猶豫之間,還是想更了解他,“那,媽她是怎麽……”
“自殺。”
那個瞬間,於清溏從他眼神裡察覺出了恨意。前一秒還是個有星星的孩子,下一秒就被拉入了地獄。
於清溏靠過來,讓蝴蝶從他眼前飛過去,“柏樟。”
眼底猩紅消散,徐柏樟恢復過來,“嗯,我在。”
不想再聊這個,於清溏隨便換了個話題,“你手這麽巧,如果當外科醫生,一定也很厲害。”
徐柏樟僵了一瞬,平靜的像室溫下的水,“中醫也不錯。”
“當然了。”於清溏撥弄兔子耳朵,“隻要是你,怎麽都不錯。”
徐柏樟起身,“走吧,回去了。”
“急什麽。”於清溏還坐在乾草鋪厚的麥地裡,把蒲公英杆一根根塞進草垛的縫隙。
插完蒲公英杆,於清溏輕輕按住腿,眼神中帶著三分誘媚,剩下的七分都在聲音裡,“有點酸,起不來。”
徐柏樟轉回身,抽走了草垛裡的蒲公英。
於清溏的手腕給風吹得涼嗖嗖,腕關節有男人手掌的形狀按在上面。他轉一下,骨頭在動,肉皮含在掌心裡。
徐柏樟走在身邊,嘴裡叼著青綠色的莖杆,花托的那端在風裡一晃一晃。
側過頭看,他好像在笑,又好像沒有。花莖把嘴抿成一條直線,用來偽裝心潮澎湃。
他們都不小了,卻幼稚得像兩個情竇初開的小孩。還要左顧右盼,擔心哪個小頑皮沒回家吃飯,呼扇著翅膀,張牙舞爪滿村亂傳。
*
來得時候大包小包,走得時候又堆成了小山,有種返鄉進城的感覺。
都是相親們準備的特產,三嬸家的臘腸、四叔家的熏肉、王伯的瓦罐鹹菜等等數不完。
好在家裡有空閑行李箱,他們裝了兩大箱,塞得滿滿當當。
特產收拾得差不多了,於清溏上樓收攏衣服。隻住了一晚,其他東西也不多,就是擺在床頭的那一大盒安.全.套有點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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